察覺出桓儇一閃而過的不快,裴重熙握緊她的手,柔聲道:“進了宮便是危機四伏。”
桓儇聞言抿唇。宮門開闔亦是危機四伏,誰也不能保證某一處會不會有陷阱等著。臂如當初她一手發動永寧之亂時,何嘗不是借著守衛懈怠的時候,一舉攻入城中。
二人沿著廊廡一路而行。行至拐角處時,秋風拂下一片楓葉落在桓儇肩上。
一陣驚雷過后,豆大的雨滴便突然落下。砸在屋脊上,又順著屋檐流下形成一道道雨簾。
“下雨了。”睇了眼面前荒廢的園子和落滿枯葉的池塘,桓儇沉眸道:“金明池?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我還以為打算帶我去中書省公房。”
“此處的銀杏開得最好。你若想去中書省公房,晚點我帶你去。”
如今下著雨,二人自然不可能走出廊廡去看金明池中的景象。更何況金明池早就已經荒廢多年,積了厚厚落葉,無人打掃。除卻池中枯荷隨風搖擺著和頭頂銀杏迎風舞動外,風景實在是一般。
“你去洛陽時,我在此處種了一株牡丹。長勢極好,可惜后來被鄭氏毀了。”裴重熙語氣淡淡,仿佛說得事情與他無關,“鄭氏素來不恥于我行徑,但是又想利用我。在他們眼里我不過只是趨炎附勢之輩,除了聽話外再無其他好處。他們不明白成帝為何器重我。”
聽裴重熙主動同自己提起往事。桓儇心中不免泛起酸澀感,這些加在他身上的傷疤,她不想任何人提及亦不想聽他自己提及。這些傷疤就該隨著成帝和鄭氏一塊埋葬在土里。
“當年成帝是不是用我脅迫過你?”
聞言裴重熙點點頭,虛攬著桓儇,“就算他不用你脅迫我,我遲早也會走上這條路的。除了獲得權力外,我沒有任何法子和皇權抗衡。”
桓儇一陣靜默。秋日的雨沒有夏日那般干凈利落,只是由疏轉密,由緩轉急。匯集在一塊的雨水如同流線一般順著瓦檐飛落。
“以后不要說這樣的事了。我不希望你自揭傷疤,你本就是霽月風光之人,這些事情應當讓他隨風遠去。”言罷桓儇握住了裴重熙的手,神色極為認真地看著他。
“好。”
裴重熙眼中凝了笑意,語氣柔和。
縱然已經處于泥沼中,但是他仍舊渴望生命中除卻母親外唯一的溫暖。他愛桓儇,遠遠超過愛自己。在他眼中桓儇永遠比他自己的命都要重要,只有桓儇一世安好無虞,他才能安心。
“不管未來如何,你的選擇如何。我都希望你我二人間的情誼永遠不會散去。”說著桓儇舒眉一笑,“至少在危機重重的朝堂里,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聽得桓儇這話裴重熙一怔。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下巴頂在她頭上。發間香氣一個勁往鼻子里鉆去,呼吸間皆是他貪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