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孫院正都說了您要好好靜養。奴婢這就扶您回去歇息。”說著徐姑姑不滿地瞪了眼二人,沉聲道:“您這身子還未好,可不能瞎胡鬧。”
桓儇在咳嗽幾聲后臉色變得蒼白無比,無奈地看了眼二人,搖搖頭,“你們瞧瞧本宮這好不容易才能出來透口氣,還得回去歇息。行了你們能來,本宮就已經很高興了。都回去歇著吧,本宮無事。”
話里逐客令意味分明。二人對視一眼,從善如流地起身告辭。遣韋曇華替她送二人離開,桓儇立于窗邊冷眼看著二人漸行漸遠,唇側浮起冷笑。
“走了?”
聽著裴重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但是桓儇并未回頭。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向上冒著輕煙裊裊的香爐,沉首喟嘆。
“他們倆就沒安好心,只怕是來看看本宮病得怎樣。”桓儇攏了攏松開的披風,再度咳嗽兩聲。轉頭看他,“不過你不打算和我解釋解釋霍家嫡女一事?陸家盯著你,霍家也盯著你。本宮若是不下旨為你賜婚,豈不是要被彈劾仗權欺男霸女。”
笑意里含著揶揄,未曾綰起的墨發隨風而動。
裴重熙攏袖作揖,傾聲含笑,“臣向大殿下保證。若真是如此,彈劾的奏章只會變成一堆紙灰。絕不會讓殿下看見這些不敬的東西。”
“好。要是本宮看見了,唯你是問。”桓儇睇他一眸,鳳眸中笑意清淺。一眼卻望不見底。
言罷二人相視一笑。又見時辰尚早,索性命徐姑姑在窗下支了棋局。二人就著日光對弈互搏,留了韋曇華在一旁觀棋。深知自當觀棋不語的韋曇華,看著棋局上勢均力敵的場面忍不住咂舌。不為別得只為這二人幾乎默契到一致的路數。
在裴重熙落子之前,桓儇已經落子封堵了他的退路。至于裴重熙同樣也是如此,二人在步步緊逼下,儼然透出幾分殊途同歸之感。她對圍棋也有所涉獵,可卻是頭一回看見有人能默契至此。也難怪在益州的時候,大殿下會說那樣的話。
“本宮棋藝和他同出一人。自然對彼此知根知底。”
白玉棋盤上黑白棋子錯落有致,互相撕咬在一塊。掃了眼棋局,桓儇伸手落下一子。可她這步棋剛剛落下沒多久,裴重熙又捻著棋子左右細瞧了一會,在最偏僻的地方落下一子。
原本晦澀的棋子因著這一子剎那變了風云,局勢瞬時明朗起來。一子定論輸贏。
“阿嫵,下棋最忌分心。”裴重熙低眉一笑,“不過要真說起來你還是只輸了半子。如今益州和洛陽皆在你手中,無論誰都要畏你幾分。”
桓儇聞言唇側傾笑。隨著她的動作本就綰得松松垮垮的青絲,倏忽披散下來。拂過肩頭。垂首望向輸贏已定的棋局,她眼中逐漸浮出譏誚。
有的時候棋手與棋子并無區別,便是對弈者也不知自己不也是棋盤上一枚棋子罷了。身于棋局中以至于孤窮無援,危在旦夕而不自知,大命將泛而不曉。行止皆在局外人眼中,看似有路可尋,實則翻覆皆在鼓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