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問韋曇華頷首。掃了眼身旁的落雪觀主,目露異色。
“還請大殿下在此處歇一會,貧尼這就帶云清去準備素齋。”
目送落雪觀主離去后,桓儇看了二人一眼。示意兩人同她一塊進去敘話。
“本宮剛剛無事在四周逛了逛,越發覺得這看似小小的道觀里。實則另有玄機。”桓儇摩挲著手中茶盞,冷冷望著霧團從茶面騰升,“這要查恐怕又是本爛賬。”
說完桓儇眼簾沉了下去,自她唇邊溢出一聲輕嘆。她一直都很清楚,成帝在位時留下的沉疴,就如同頑疾一般深深扎根在大魏血脈的每一處。這些頑疾一直蔓延到兄長手中,也未能徹底掃除干凈。他們很聰明,一嗅到風吹草動就會立馬隱匿在黑暗之處,將光展現于人前,藏在黑暗的部分則繼續蠶食大魏的每一處。
直到朝廷失去生命力,變得腐爛渾身長滿潰膿。
耳邊傳來一陣碎瓷迸裂的聲音。二人尋聲望去,只見原本被桓儇握在手中的杯盞已經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向他們訴述著主人的憤怒。
武攸寧神色復雜地看著桓儇,雖然古來公主弄權并非罕事。為權者,為利者,為國者皆有之,但是像大殿下這般的實在少見。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了什么,對于這些依附在大魏血脈生長的毒瘤,十分厭惡。
“本宮幼時在忠武皇帝身邊呆了好些年。那些年看著皇祖父對他們深惡痛絕,可偏偏沒有辦法。因為朝廷的運轉離不開他們,他們其中有些人把控了支國度用,有些人則把持著官員選調。”桓儇目光倏忽悠遠起來,也不顧手中仍由血淌下,“缺一不可。就算殺了他們,你能保證后面的人就不會和他們一樣么?所以殺不得,還得用他們。”
“清濁同源,缺一不可。就如同秤桿兩頭,一側重一側輕,事事必將失衡。”武攸寧抬首看向桓儇,語氣里有些許無奈。
桓儇站在窗前,迎著光線望向遠方,“是這個道理。所以本宮一直在權衡,畢竟朝廷還是要運作的。萬民供養于君,君自當仁愛待民。”
理想雖然是愿這天下海清河宴,可她更明白水清則無魚。安平之下必然要有人犧牲,才能換來風消雨歇。
“微臣愿為殿下手中劍替您披荊斬棘,破開迷霧。”說著武攸寧拉著韋曇華一塊跪了下去,二人拱手施禮。
“本該如此。否則你們以為本宮好端端提拔你們做什么?”桓儇挽唇一笑示意二人起身,“只是這條路不會那么好早。連本宮也無法保證能不能全身而退。”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二人仍舊是齊聲喊道。和武攸寧不同的是,韋曇華這一路跟著桓儇,先是假扮她前往益州,一路所見再加之后來在益州所歷,在洛陽所見。
更知在皇權天子無法觸及的邊緣,有多少黑暗隱匿其中。益州的段氏、河南王他們僅僅是這萬千黑暗下的冰山一角罷了,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黑暗藏匿在深處。
因為心存光明,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撥云見日。將那些依附在國家身上的頑疾徹底地除去。
“此行有你們同行,本宮也能安心不少。”桓儇眉眼間揉開笑意,意味深長地望了二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