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御史的韓誨平日里除了直言諫君外,大部分時候都在監察百官。
朝臣見到他們這些御史哪一個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居然被一個既不是官身,又沒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再三出言反駁。
饒是韓誨再怎么自認脾氣好,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一旁的梁承耀見此剛想要開口,卻被裴淮深扯住了袖子,示意他稍安勿燥。主事的紀王桓嶠都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們貿然開口也未必有用。
“朝廷國庫虧空。那我倒想問問你們戶部這個家是怎么當的。梁仕遠,你身為戶部主事能否給大家一個說法。”說著韓誨移目看向一旁的梁仕遠,語氣不善。
韓誨的聲音一落,眾人隨之附和起來。幾乎都是在質疑戶部這個家怎么當的,好端端一個國庫怎么就成這個樣子。
話落耳際桓儇挑唇譏笑起來。不動聲色地抬首望了眼鬧哄哄的人群,眸光冷銳。
被點到名的梁仕遠輕笑一聲,晃了晃手中賬冊,“韓御史的問題,下官無法回答。不過如今國庫虧空和諸位欠了朝廷的錢,這是事實對不對?民間有句話叫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梁仕遠面帶笑意,但是眾臣聽了只覺寒芒在身。今日在場的這幾個就沒有一個好糊弄的。
原本以為會看見三方勢力互相角力,沒想到被對付的還是他們。
“是這樣說得沒錯。我們也沒有不還的意思,只不過是希望大殿下能夠多寬限幾日。”韓誨掃了眼不遠處的桓嶠沉聲道。
“陛下所定的時限只有七日。韓御史如今已經過了兩日了,再拖下去。韓御史打算拖到什么時候?”迎上韓誨譏誚的目光,桓嶠對著皇城的方向一拱手,“已近年尾。朝廷還得為明年的開支預算做準備,總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寅吃卯糧。”
“紀王殿下,微臣可不是這個意思。您在封地多年,不明白支國度用的復雜。還自然是得還的,可是您也瞧見了今天來得老臣,哪一個不是為我大魏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您忍心讓他們連年都過不下去么?”
說著韓誨把上一任的尚書令扶了出來。又吩咐宮人趕快搬個凳子來,自己親自扶了對方落座,語重心長地看向桓嶠。
借著賬冊的遮擋桓儇看向那滿頭銀發的上任尚書令宗師道,眼底掠過深色。
花白頭發的宗師道咳嗽兩聲,顫顫巍巍地起身朝桓嶠一拱手,“是紀王殿下么?老臣宗師道叩見紀王殿下。”
“宗國老,您不必如此多禮。”桓嶠對著一旁的樂德珪使了個眼神,示意他趕快去扶住宗師道。
“這是那位朝臣啊?是新入朝的么?怎么感覺以前都沒見過。”在樂德珪的攙扶下宗師道緩緩落座,“看到朝中人才濟濟,老臣也就放心了。”
聞問韓誨瞥了一眼樂德珪,不懷好意地笑道:“宗國老,您有所不知。此人并沒有功名在身,如今是暫時在戶部幫忙的。”
“那便是以才入直?那可有過銓選啊。”宗師道笑瞇瞇地繼續問道。
“并沒有。他如今還是個白身。”
“荒謬。朝廷怎么胡鬧成這個樣子?現在政事堂是誰在管,怎么這般蠢鈍。”宗國老杵著拐杖捶地嘆氣。
聞言眾臣對視一眼沒有人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