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訓斥的話語落在耳中。桓嶠斂眸,望著遠處躍動的燭火出神。或許從一開始決定回到長安,便注定要墜入著漩渦中。而桓儇是唯一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宗師道不還錢是為了向桓儇施壓,逼她收回旨意,而韓誨則是根本就不想還。若因同情韓誨,開了先例,那么必將后患無窮。
“皇姐教訓的是。是我的不是。”
桓儇雙手撫了撫袖子,示意桓嶠起身,“好在你沒有答應他們。這二人一個是成帝朝的舊臣,仗著舊臣的身份。許多政令落到了他們身上便實行不下去。不砍了他的爪牙,以后陛下想做什么都舉步維艱,你明白么?”
原本闔著眸的裴淮深聽見這話,突然抬起頭。眼中有鋒芒掠過。那群成帝朝遺留下來的舊臣,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大麻煩。殺不得碰不得,若是想要革去他們的官職,必須得從長計議。
這些人在朝中占著的職位,或輕或重,但都是能觸碰到朝政的存在。再小的官也是諫議大夫。職低責權廣。
正當裴淮深目露疑惑的時候,桓儇突然抬頭掃他一眸。眸中有深意掠過。
“裴淮深你可知成帝朝的舊臣在如今如何?”桓儇理平衣上的皺褶,語調是難得是柔和。
聞問裴淮深攏袖,恭恭敬敬地施禮,“雖缺一不可,但并非不可缺。”
“是么?”桓儇抬眸意味深長地望向他。
“是。”
“諸位聽見了么。既然要做那邊大刀闊斧地去做,若真實有人阻攔。也不必同他們客氣,你等有陛下旨意在身。”桓儇微微勾了勾唇,唇齒翕動,“德珪,至明日起你便去比部任職。本宮會將陛下的詔令送過去。”
“微臣多謝大殿下。”樂德珪斂衣折膝鄭重一拜。雖然不知大殿下此舉意欲何為,但是他以白身入比部為官。已經是大殿下對他莫大的幫助。
“你們繼續做自己的事吧。本宮也該回去了。”說著桓儇斂衣起身往外走去。
駐足在廊下有宮人撐傘而來,躬身站在她面前。天際中大雪紛飛,落了一地白茫茫。
拂開了宮人遞來的傘,桓儇攏袖獨行于宮道上。不一會兒烏色幞頭上便覆了層積雪,連著衣上也落了雪。
“好久沒看過這么大的雪了。”桓儇停在了政事堂外不遠處的太極門前,喃喃自語了一句。
“這么大的雪,你也不撐傘。”話音落下的時候頭頂的雪也停了下來,溫暖的手掌拂去了發梢肩頭的雪,“我讓宮人給你送的傘,你怎么不要?莫不是想同我霜雪覆發,以做白頭么?”
揶揄的話語惹得桓儇抬眸睨他,伸手作勢要去將人推開。轉念一想,又將手縮了回來,拂袖繼續往前而去。
“滿嘴油腔滑調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學來的。本宮可不是你府里那些鶯鶯燕燕。”察覺自己袖子被人裴重熙扯住,桓儇轉頭瞪他。聲調里餐摻雜了不滿。
握住桓儇要推開自己的手,裴重熙眼中帶笑,“遣散了。那些安插在身邊的眼線,實在看得人頭疼。”
聞言桓儇抿唇,意味深長地望了眼裴重熙。由著他撐傘攜桓儇往前而去。
“你中書省的事情處理完了?”快到太極門的時候,桓儇突然出言問道。
“差不多了。再說了中書省又不只我一個。我出來轉轉,順便送你。”從隨侍的庶仆手中接過斗篷,抖開披著了桓儇身上,“近日雪大,小心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