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韓誨的聲音,桓儇揚眼。鳳眸中多了幾分譏誚。
“御史臺那邊安排的如何?”宗師道抬手免去了韓誨的禮,語氣平淡。
韓誨皺著眉,身形往后避了避。免得自己被人瞧見,擔憂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當。不過我們手中那份名錄似乎沒啟什么作用。您還是想借用紀王對付大殿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份名錄擺明了是大殿下借用紀王的手來試探我們。”似乎是想起什么,宗師道不禁一笑,“別的不說再利用人上,大殿下的手段和忠武皇帝幾乎如出一轍。”
屋頂兩人似乎聽得津津有味,神色里都染了笑意。
伸手挪開一小片瓦,借著縫隙桓儇探目窺視著下面兩個人的一舉一動。
那二人一前一后地站著,宗師道手隨意搭在欄桿上。而韓誨則垂首而立,態度儼然十分的恭敬。
“宗師道這算是在夸你?”
束氣成音,傳音入密。意味著二人的話不會被外人聽見。
桓儇屈指拂過琉璃瓦當,挽唇低哂,“那些人此時應當進了推鞫房。”
自從二人開始傳音入密,逼音成線后。裴重熙的語氣兀自變得不疾不徐,呷著笑意洗去了輕佻,更顯得低沉魅惑。
“我竟不知你在御史臺安插了人?”
“御史臺大小官吏眾多,并非一定要在顯眼處。匿于暗處者用處更多。”說著桓儇望了眼四周,撩起落下去的裙擺,“你若是今日去了朱雀門,一定能瞧見許多熱鬧。”
“不去。去看你涉險么?左右你也不會聽我勸,還不如在一旁看著你。”
眼角余光瞥見桓儇發間步搖搖搖欲墜,裴重熙伸手將其扶正,順帶撫平了額角凌亂的青絲。
“我要是沒把握怎么會賭?宗師道要是不發難我才著急……嘖,只是我好奇他們到底能在做些什么。”桓儇墨眸深沉好似幽泉,卻無端沁出寒意來。
話止桓儇又繼續往下看去。
“那個樂德珪這次居然參加了制舉。聽他們說文章似乎做得很不錯。”韓誨面露不悅斥道:“此人已經落第三次,憑什么和我們同朝為官。真不知道大殿下看中他什么。”
叩擊著欄桿,宗師道眸光深沉。沉聲開口,“六郎,他不需要有才華。但他一定要趁手,如此才能做把快刀。大殿下急需要新人融入朝局鞏固勢力,而非舊臣。此次銓選和考課目的也在于此。”
韓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神色敬佩地看向宗師道。自家恩師不愧是歷經三朝,哪怕已經致仕還是能一眼看穿上位者的心思。
難怪民間常說姜還是老的辣。
“我們手里還握了什么證據?”韓誨看向宗師道,皺著眉,“我打聽到之前失蹤的那兩個胡商如今都在刑部大牢關著。我們的人根本接觸不到。”
似乎一直就猜到韓誨的話。宗師道神色如常,俯身望向高臺下的假山花圃,眼露深色。
“那就由她去。推鞫房那邊你要想辦法封住那些人的嘴。告訴他們如果要平步青云,就得閉嘴。不然還是早些回去吧。”
聞言韓誨微愕。仿佛是思付了一會,才點頭應允。
“你且回去吧。老夫還得去拜見陛下。”
說著宗師道輕咳幾聲,拾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