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思量后,桓儇頷首示意武攸寧暫且回避一下。派徐姑姑去門口迎溫嵇來此見面。
趁此功夫侍女已經奉上新的茶點。重新備了爐子,以火煮茶。
在溫嵇進到水榭前,爐上水沸。桓儇傾茶入盞,絲絲縷縷的白霧攜著茶香,縈繞在一方矮榻上。金線透過雕花窗盡灑于一處。
溫嵇在離桓儇幾步外的地方止步,斂衣折膝,“老臣叩見大殿下。”
停了手上動作,桓儇抬首看向溫嵇。眼露疑惑,卻是笑著問,“溫太傅怎么突然來本宮這了?”
“老臣聽說您遇刺,所以特意來看看。”跪坐在墊子上,溫嵇沉眸道:“您的身體可有好些?”
“嗯,已經好的差不多。只是本宮如今卷在青州長史一案中,還未脫身。不過這樣也好,本宮也能好好休息幾日。”桓儇捻著甕蓋拂開茶上浮沫,面上仍是笑語晏晏的模樣。
聽得她提及青州長史的事情,溫嵇眸光微閃。面上浮起凝重來,又從他唇邊溢出一聲嘆息。
察覺到溫嵇的變化,桓儇勾唇。狀若無事地撫過案幾,“溫太傅是覺得有什么不對么?”
“臣老了哪有您敏銳。哎,只是可憐淇栩那孩子,才登基一年就經歷這么多事。”睇向桓儇,溫嵇撫著胡須,“說到底還是山東的事情沒收場,否則也不會如此。”
話落耳際桓儇鳳眸中劃過譏誚。她似乎有點明白溫嵇是來干什么的。不過她面上仍舊保持著溫和笑容。
事情已經接近尾聲,溫家知曉宗家并非可靠盟友,與其跟對方綁在一條船上沉下去,還不如自己出來另尋庇護所。
捧起一盞新茶,熱度燙的掌心發紅。桓儇輕輕瞥了眼溫嵇,輕聲一笑。呷茶含在舌尖。
放下茶水,桓儇言語輕緩,“若非擔心淇栩,本宮又何至于盯著山東不放呢?只是家大業大,本宮也不能事事操心。”
“還是多虧您勞心勞力。老臣家那幾個實在是不省心,竟然沒能力勸阻陛下不要那般行事。”說到這溫嵇看了看桓儇,輕巧地放開話中弓弦,一箭擊中,“太極殿前的老臣雖然有錯在先,但是也犯不著同罪論處。同朝為官過,又何必無情無義。”
聞言桓儇沒有立即說話,可是眸中一閃而過的深色,還是落在了溫嵇眼中。
“溫太傅是覺得裴重熙此番行事不妥?”平淡的目光掩飾了她所有的情緒,桓儇聲音淡漠,“還是說另有他意。”
眸光漸深,溫嵇語調溫和,“那么大殿下自己覺得呢?將求情的老臣和罪臣同罪論處,是不是有失偏頗。雖然臣已經不中用,但是不希望奸佞在朝中橫行。”
“直言進諫是好事。可是也并非所有話都要聽臣子的。淇栩畢竟是天子,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不過為人臣者就該有為臣者的本分。”
溫嵇眼皮一掀,他明白今日的話題到此為止就夠了。那二人同樣是心思玲瓏,若是自己再說下去反倒對溫家不利。
不等他辭行。桓儇抬眼神色漠然地望著他,吐出了送客二字。
前腳剛跨出門檻,只聽得背后傳來一聲冷哼。
“溫嵇,你用離間計這樣的手段來對付本宮和他,并不算高明。”
望向負手而立的桓儇,溫嵇淺淺一笑,“老臣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