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墓園。
傅憬將一簇白菊放到了傅明徽的墓前,然后點燃了墓前的蠟燭,上了一炷香。
這是自大姐死后,他第一次來祭拜。
傅憬剛回傅家的那年,才十六歲。
生的唇紅齒白,精致漂亮的不像話,還留著墨黑如瀑的長發,簡直雌雄莫辨。
但他的父親看到他卻面色大變,將他扔在傅家最偏僻的小閣樓。
有一次傅氏宴會,不知哪家的富二代闖到了閣樓,見到了秋千下靜坐的陰郁少年,以為是傅氏傭人的女兒,就起了色心。
他從小在實驗室長大,如野獸一般,學的是生存之道,習的是殺人之法。見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放肆,就闖了禍。
父親對此事不聞不問,傅氏其他人不由分說地要將他送去警局。
面對眾人口誅筆伐的少年,只覺得他們聒噪異常,心里的暴戾因子瘋狂增長。
他想,殺了所有人。
讓這些人永遠消失在世上。
但他又牢記著蘇姒對他說的話,外面的世界不一樣,他不能暴露任何異常,更不能讓那些人找到他。
就在警察要把傅憬帶走的時候,富二代的父母突然說一切都是誤會,是他們的兒子不識好歹得罪了傅家七少。
傅家七少......
自此以后,傅憬在傅氏有了名正言順的排行,成了傅氏真正的子弟。
那時已經主持傅氏家務的大小姐傅明徽給他換了住處,讓人幫他修了長發,教了他處世之道。
他是傅家的少爺,如有人不敬,哪怕殺了對方,殺了也就殺了,但是不能留下把柄。
傅明徽是傅氏最年長的女兒,只比他的母親小幾歲,據說他的母親嫁到傅家之后,傅明徽和他母親一直是好友。
念著母親的情誼,大姐對他和傅明嘉一視同仁,極盡維護。
在實驗室的時候,蘇姒曾說,他不應該困于牢籠,成為受人驅使的野獸,應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人間冷暖,體驗世間百態。
她最愧疚的事情,就是將他變成了如此。
可是,傅憬回到傅家之后,卻覺得這滿目繁花的家園絲毫不及那間蒼白冷淡的實驗室。
就在傅憬想要回去找她的時候,傅明徽教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想讓他過這樣的生活,那么她是不是更喜歡這樣的他?
所以他留了下來。
而且傅憬心里清楚,哪怕他是他們創造的完美殺器,但一人難敵千軍萬馬,他的回去會給她帶來麻煩。
他在等。
等一個可以為她傾覆千軍萬馬的機會。
可還沒等到,就收到了她的死訊。
噠噠噠。
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腳步聲,打斷了傅憬的回憶。
他轉頭看去,就見傅明嘉拿著一捧絢爛的鮮花走來,衣袖上還別著一朵小白花。
傅明嘉看到傅憬的瞬間,怔了片刻,緊接著嘴角扯了一抹譏諷的笑,“我還以為你沒臉來見我姐。”
傅憬沒說話,他便走上前,扔掉了傅憬的白菊,將自己的捧花放在了傅明徽的墓前。
在傅明嘉上香的時候,傅憬緩聲說道,“不管以往你怎么針對我,看在大姐的面子上,我不在意。”
說到此,語調驟冷,“但你要是再傷她分毫,我便讓你合葬進大姐的墓中!”
他一把扣住傅明嘉的左手臂,將人狠狠地砸在了墓碑上。
傅明嘉疼得齜牙咧嘴,他轉頭瞪向傅憬,卻撞入一雙幽冷猩紅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