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隱忍看似波瀾不興,且是心頭波濤洶涌,她垂在水袖之中的手,捏緊了層疊的輕紗,指甲都都因為用力泛白。
一個喉頭發堵,看似面色尋常,實則一顆心繃緊,仿佛有無數根神經從四面八方捆住了他的心,在不斷的拉長,密密匝匝的疼,從心口順著這些神經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算半欺騙了她,謝韞懷的法子,謝韞懷自己亦不知是否可行,她若是知曉,他一時間竟不知她是會為了這個未知的可能,讓他先失了太子之位,蟄伏離開去救治,走另一條極其艱難的路,這條路走不好,就會令整個沈氏萬劫不復。
還是會狠心當做什么都不知,無動于衷。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樂見,故此他隱瞞了她,這一生只有這一次。
若他僥幸能回來,認打認罰,可若他當真回不來,也免讓她傾盡一切,得了希望又換來一場失望。
這是蕭華雍深思熟慮的結果。
沈羲和的眼眶從深處酸澀向這眼瞳包裹而來,她忽而揚起了天鵝一般細長的脖頸,看了眼白云飄浮的蒼穹,須臾之后,她若無其事垂眸:“還有……多長日子。”
蕭華雍從未聽到過她這樣干澀低沉甚至透著點微弱的聲音,哪怕她剛入京尚未服用脫骨丹之前,身子骨那樣羸弱,也不曾這樣,她的脊梁是有尺撐著,她的傲骨是一言一行,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心口的疼痛加劇,蕭華雍也不敢去看沈羲和,他嗓音晦澀:“一年……不到。”
他是不會等死的,年底他會離開去接受謝韞懷這或許注定是失敗的一次解毒之法,用盡一切去拼搏一次,至于他能否歸來,一切都是未知。
“不是……還有明年么?”明明都言他活不過二十四,可明年他才二十四啊。
“太子殿下,活不過兩輪。”蕭華雍也想到這句批語,或許他應該順著這句話的出處去查一查,除了下毒之人,誰能這么準確地捏準他毒發的時日呢。
這個兩輪,端看人如何解毒,盼著他早逝之人,自然是希望他過不了二十四的生辰,舍不得他之人,便想著他或許是過不了二十五的生辰。
沈羲和明顯是后者。
沉默,又是壓抑的沉默。
春光正好,綠柳滴翠,花蕊嬌艷,惠風和日。
這樣的美景,此刻落在沈羲和的眼里卻比狂風暴雨來臨前的烏云密布還要令她壓抑。
是深吸了一口氣的蕭華雍掛起一抹笑,對沈羲和道:“呦呦,過幾日對外稱有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