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本就是從西北軍中出來,奉命行事是他刻到骨子里的執行力,得到步疏林肯定的答復,他立時就跟著銀山走了過去。
崔晉百醒來之后神色有些木然,他躺在床榻上,雙眸無神,他的小廝喂他喝粥,他就張嘴,與他說話,他充耳不聞,直到門外傳來了下人行禮的聲音:“世子爺。”
崔晉百豁然轉過頭,緊緊盯著外間,他一錯不錯盯著,盯著人跟著銀山邁過門檻,是她獨有的行走姿勢,隔著屏風緩緩而來的人,看不甚清楚,卻和他刻到心坎里的那個人無一不重合。
他的身影一寸寸越過屏風,露出朝思暮想的那張臉,仍舊沒有半點差異,他不知是否自己自欺欺人,他總覺著他不應該是他心里那個人,卻又尋不到反駁的余地。
替身站在了崔晉百的面前,他看向崔晉百的目光很平靜,沒有了往日的輕佻,也沒有了那種令他怦然心動的光彩,他一語不發。
崔晉百也緊緊盯著他,目不轉睛。
一個八風不動,一個似要穿透。
沉默了許久,崔晉百最終受不了,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撲了上來,果如步疏林所料,雙手扯住步疏林的衣襟,向兩邊一扯,屬于男兒的胸膛再次露出來。
替身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一把將崔晉百推倒,已經無力的崔晉百倒回榻上,替身上前半步,似乎要關切,又似想到了什么,看了又呆愣住的崔晉百一樣,轉身大步離去。
崔晉百再次愣住了,他仿若被抽走了神魂,徒留一具空殼,失魂落魄跌坐在腳踏上,小廝心疼地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郎君……”
“你出去。”崔晉百避開他,有氣無力似呢喃一般吩咐。
小廝跟著崔晉百許久了,他知道崔晉百這會兒是不容人忤逆,索性穿暖花開,艷陽高照,也不擔憂崔晉百著涼,便聽命沉默退下。
走到門口,就見到換了一身衣裳的步世子折回來,步疏林抬手示意銀山也留在外面,她獨自一人邁入房門。
“我不是說讓你出……”崔晉百隱忍著怒意呵斥,轉頭看到換了身衣裳的步疏林。
她依然沉默無聲,目無光澤,平靜無波地看著自己。
站了一會兒,這一次是步疏林先上前,仍舊沒有開口,卻伸手將他攙扶起來,關切地吩咐:“別著涼。”
坐穩的崔晉百察覺她要松手,反手一把抓住她,執拗地看著她,卻不知說什么。
步疏林拍了拍他的手安撫他,在他身側坐了下來:“我不走,我想與你說些話。”
心口莫名一陣發緊,崔晉百下意識想要逃避,不想聽她接下來的話:“我有些不適,改日再說。”
步疏林看了他一眼,沒有勉強:“好,等你好些了,我們再言。”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步疏林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扶著他躺下,又為他掖好被角:“我守著你,待你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