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祭以為桑茶早已睡下了。
且以他的修為,不至于進個屋還被發現。
悄然無聲地走到床邊,借著霜華月光,花祭靜靜凝視著床上纖細的人影。
眸光暗紅浮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床邊蹲下身,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探向桑茶的脖頸。
桑茶保持靜止不動的姿勢,呼吸均勻綿長,造成自己熟睡的假象,但心卻不乏點點的悲涼。
花祭歪了歪腦袋,唇角繃直。
那只漂亮的手,在距離她脖頸不過半寸之時,驀然停住。
就這么在空中僵了許久。
美玉般的指尖,不自然地往里勾了勾,微微蜷起,象征了主人此刻的復雜。
少頃之后。
花祭將手收回,低下纖長如蝶翼的睫毛,側臉弧線繃著,無聲無息,并未急著離開。
就這么在床邊徘徊著。
桑茶又搞不懂他是來做什么的了。
直到花祭出了聲。
寂靜的夜色,輕佻動聽的嗓音濃濃暈染開,為無趣的極夜勾綴了幾抹旖旎。
“師尊既然醒著,何必裝睡呢?”
話音剛落,在床上熟睡的人睜開雙眼,里頭不比他少些復雜。
抿著唇,桑茶撐著手肘坐起身,三千青絲披散,只著里衣的身子未免太過單薄。
“我只是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花祭干脆起身坐在床邊,上身朝她傾去,挑著眉道:“那師尊可看出來了?”
祖師爺的美貌向來是充滿攻擊性的,哪怕是上個位面乖乖軟軟的南瀲。
此刻的花祭,將這份原本陰柔的臉蛋變得極其鋒銳,令人竟是不敢與之逼視。
桑茶撇開臉,如實道:“你要殺我?”
花祭噙著笑:“師尊真是聰明,那么,師尊可要罰徒兒?或者,率先掃清徒兒這個孽障呢?”
桑茶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我不會殺你。”
語畢,她才發覺自己這話說早了。
那一天……遲早是要到來的。
她的糾結花祭沒有發現,但那句“我不會殺你”卻在他心上烙了印。
跟刺青一樣,明明是疼的,又止不住幸福的微笑。
他不該再相信人類才是。
花祭勾著唇,笑意潛藏著未知的危險。
“師尊說的可是真的,徒兒都這樣了你也不會殺徒兒?”
話是已經收不回來了,桑茶也不知該作何解釋,只得硬著頭皮應下:“……不會。”
花祭輕輕捻起她胸前的一縷發絲,拿到鼻尖聞了聞,輕笑著:“可是……為什么呢?”
桑茶哪兒知道為什么。
就下意識的嘴瓢。
但她知道,今晚若是不給個痛快的答案,對方那幼小脆弱的心靈怕是又得胡思亂想。
以她對祖師爺的防備,沒準她還沒下手,對方已經率先將她給突突了。
于是,她主動伸出手,鄭重地捧著花祭的臉。
“我看上你……的臉了,所以我舍不得。”
許是沒想到是這個答案,花祭難得的空白一瞬。
曾經有不少人看上他的這張臉,男女老少各人皆有,目光毫不掩飾的**裸的打量,仿佛他被剝光了站在眾人面前。
后來,那些人都被他殺了。
哪怕付出血的慘痛代價,他也要送垂涎自己的混賬們下地獄。
可是……桑茶這么說,他竟沒有面對那些人那么生氣。
甚至心底是雀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