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跋鋒寒自稱是憑直覺,見面就判斷出蒼白異類、活死人乃一切生靈大敵,出于不給蒼白異類增加兵員的心理,方才順手救了拓跋玉、淳于薇,但這份人情,畢玄還是得領。
盡管跋鋒寒又口出狂言,號稱將來要挑戰畢玄,斬他于劍下,將武尊的名號搶過來,但畢玄并沒有與他計較。
反而指點了跋鋒寒武功,甚至將炎陽**傳授給了跋鋒寒。
之所以如此,倒也不是為酬謝跋鋒寒救下拓跋玉、淳于薇的功勞。
這份功勞,只夠抵消跋鋒寒殺死他大弟子顏回風的血仇。
傳功,只是因為草原風俗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而跋鋒寒夠強,武道天賦甚至還在畢玄大弟子顏回風之上,有資格亦有能力將他畢玄的傳承延續下去。
身為草原戰神。
只要草原上還有一個部落沒有逃離活死人的追殺,畢玄就不能離開草原,就必須頂在第一線。
但這一次,征戰一生,未逢一敗的畢玄……
已沒有信心戰勝活死人軍團。
沒有戰勝的信心,那便只能戰死。
作為征戰一生的男人,戰死倒也無憾。
戰死沙場,而非老死病榻,本就是一個“戰神”最好的歸宿。
但傳承不能斷。
若突厥能挺過這一劫,活下來的部民,也該有新的“戰神”守護。
可他畢玄的大弟子死了,二弟子殘了,放眼環顧,可堪入目的年輕人,居然只剩下了跋鋒寒。
所以,畢玄指點并傳授了跋鋒寒,然后將他暴打一頓,制服之后,又命令淳于薇帶著跋鋒寒,前往已被阿史那俟利弗設占領的雁門郡。
傳承的種子應該活著,應該成長為翱翔天際的雄鷹,將部族庇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跋鋒寒無父無母,無家無族,野狼心性,冷酷無情,本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羈絆。
但他畢玄的人情,他總得要領。
回想自己對跋鋒寒、淳于薇的安排,再看向被他留下來,陪自己赴死的二弟子拓跋玉時,畢玄那與跋鋒寒一樣冷酷無情的眼眸之中,也不禁稍微浮出一抹柔和。
但聲音仍舊冷硬:
“你不守在自己的防線上,來這里做甚?”
左臂齊肩而斷,只剩一條右臂的拓跋玉,臉色比過去更加蒼白。
但眼神依舊明亮,不見絲毫頹廢沮喪。
他來到畢玄身后,躬身一揖,沉聲道:
“師尊,跋鋒寒和師妹回來了。”
畢玄眉頭一皺,心中騰起一股怒氣,聲音比北風更冷:
“跋鋒寒他好大的膽子。”
“師尊息怒!”拓跋玉道:“跋鋒寒并非刻意違背師尊意志。實是師妹帶他南下時,在距離長城尚有三百余里的地方,撞上了一大股活死人!”
“什么?”畢玄霍然轉身,凝視拓跋玉:“你說什么?”
拓跋玉沉聲道:
“跋鋒寒與師妹在長城以北三百余里,撞上了活死人!數以千計的活死人!全都是南遷的騎兵、牧民變成,還有至少數萬牛馬……”
畢玄雄軀一震,緩緩閉上雙眼,沉默好久之后,方才深深呼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