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公元200年,袁紹揮軍十一萬與曹操七萬軍決戰于官渡。
十月曹操火燒烏巢大敗袁紹,坑殺降卒七萬余。
袁紹倉惶逃回鄴城,一路上軍士都抱頭痛哭:“如果田別駕在,此戰必不會輸。”
年底,鄴城大牢。
田豐的目光透過牢房的石條交窗望向陰霾的天空,輕嘆一聲:“歷史難道真的不能改變嗎?”
話音未落就聽到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胖子牢頭沖到門口大聲呼喊著:“別駕,別駕,田別駕!主公返城了。”
田豐回首露出一絲慘笑。
牢頭興高采烈:“恭喜別駕,賀喜別駕。主公雖敗但依然是四州之主,別駕目光如炬必受主公重用。”他彎腰低頭,“別駕出去之后別忘了提攜小人,這段日子小人并無冒犯。”
田豐轉身過來搖了搖頭,然后開始認真地整理自己身上臟兮兮的官袍。
過了一會才開口道:“主公看起來寬厚其實早已心存猜忌,況且我屢次激怒于他,如果大勝,他不會殺我敗興,可是如今大敗,必然殺我泄憤。”
“這……這怎么會,主公一向器重別駕,況且外面人都在說如果別駕留在戰場,此戰未必會敗。”牢頭愕然,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此戰勝敗不在戰場。”田豐看了一眼牢頭,再次嘆息。
“功曹從事逄紀奉主公命至禁獄,所有人等回避。”呼喝聲在空曠的牢房里泛起陣陣回音,胖子牢頭拿袖子擦拭了一下腦門看不見的汗水,對著田豐鞠躬然后退了出去。
一身青色儒袍的逄紀還不到四十歲,頭發卻已經斑白。他身后跟個一個捧著托盤的大胡子武士。
“元皓,”逄紀推開沒有上鎖的牢門,“我們勝了,但是主公敗了。”
“元圖兄,”田豐抓住逄紀的手嘆息一聲,“子遠終究回不來了嗎?”
逄紀搖頭苦笑,“淳于瓊身死,四州世家的萬名精銳和他們的糧草都一同埋葬火海了。”
“世家震怒,人脈放棄了主公,逼迫曹孟德趕盡殺絕,子遠已經回不來了。”逄紀拉著田豐讓開身位,他身后的大胡子走進牢房開始寬衣解帶。
“哪家主導?甄?崔?還是荀?”田豐松開逄紀的手,退后兩步,“甄家……各家死傷慘重,唯有甄家損失的是財物。”
逄紀面露苦笑,“若不是甄家四妹,元皓你又如何能一個人獨享禁獄的清凈。”
此時那大胡子已經脫下武士服疊好捧在手中,田豐見狀解下自己的官袍親自批到大胡子肩頭。
“鐵蛋,今后我年年為你和你母親祭拜,你在北海鄭家的兒子我也會去看顧。”
大胡子遞出武士服后披著官袍拜了下去,“別駕大恩無以為報,鄭鐵蛋無悔!”他起身的時候摘下臉上的大胡子,居然和田豐一般容貌,只是更瘦一些。
田豐接過胡子貼到臉上,然后開始更換武士服,換完之后直接走出牢房。
半餉之后逄紀端著托盤走了出來,上面擺著一把染血的寶刀,那正是袁紹的貼身匕首。
田豐用顫抖的雙手接過托盤,跟在逄紀身后走出鄴城禁獄。
“田元皓自刎謝罪,你們去通知田家來收尸吧。”逄紀對著胖子牢頭交代了一聲,帶著田豐走了出去。
寒風吹過,端著托盤的田豐打了一個寒顫。
禁獄外寬闊的街道上只有幾個面色悲苦行色匆匆的路人。
兩人登上一輛紋著逄家河蟹族徽的馬車,車里還跪坐著一個大胡子武士。
那個武士待二人坐定后,從田豐手里接過托盤躲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官渡敗退之際,我們已按約定在軍中大肆宣揚若是你在必然不至于慘敗。我與主公及親衛也當眾做了一場戲。”逄紀停頓了一下,“可惜只能瞞過世人,必然瞞不過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