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們都是烏合之眾,充其量不過騎著馬拿著武器的農夫。”探查歸來的張遼回到田豐身邊。
“來者何人?”田健在田豐走到陣前的時候大聲呼喝,撕裂的音調讓兩邊的嘈雜同時歸于安靜。
“我乃潁川趙義,大長秋胞弟!”一個中年人揮舞著長斧出列,“田元皓,你殺死何康還敢畏罪潛逃,還不快快下馬束手就擒!”
“豐,離開滎陽的時候,何康還活著。”田風的聲音很平和,他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
“人就是你殺的,滎陽縣長趙班可以作證。”趙義獰笑著慢慢上前,他身后的人也步步緊逼過來。
“那鄭家的縣令也這樣說嗎?”田風笑了起來。
“帶你的人頭回去,鄭家又能說什么?”趙義笑得更大聲,“我們有千人,你們不過五百余,束手就擒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是……嗎?”田風下馬。
“守靈拿下趙義,文遠……殺無赦!”田風站在原地抬頭望著漢末的夜空。
一道道人影從他身側竄出。
當他隨著人吼馬嘶的聲音收回目光的時候,只看到躍動的火光里,血水像匹練一般揮灑,斷肢像枯枝一樣落入荒野。
微風帶過來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馬匹踏過的草葉上閃爍著血色,輝映著火光和月光。
四周很快安靜了下來。
“公子,他們逃了小半,都是一人雙馬。”張遼策馬回轉,看到田豐挪著顫栗的雙腿向前走,連忙下來攙扶。
田風推開了張遼,他在笑,臉上卻掛滿了眼淚。
他的腿忍不住在抖,每走幾步還會停下來嘔吐。
他第一次見殺人,第一次行走在橫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殺戮場。
踩著趙義的田健,跟隨在身后的張遼,四周馬上的鬼舞軍士,月下的影舞刺客,還有許多仆從,田家的、甄家的。
抱著甄宓的甄榮也出現在了人群中。
沒有人發出聲音,全都默默看著那個男人蹣跚的身影,他走向腦袋被踩進血污里的趙義,路不長,時間卻很慢。
他的腰一點點直了起來,不再嘔吐,腿慢慢也不再顫栗,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穩定。
在這里,就連握著短劍的甄宓都是見過殺戮的,只有田豐很明顯是第一次見。
沒有人笑他,因為所有人都從他每邁出的一步看到了他的蛻變,那種原本很平常的事情到了他的身上卻有些不一樣。
田風擦去淚水笑著從田健手中要過短劍,蹲下去抓住趙義的腦袋從血污里提起來。
“嗚嗚嗚——”趙義想掙扎可是雙臂被田健死死扣住。
“別……別殺我……”他居然尿了。
田風反握著鋒利的短劍,一下、兩下……八下。
一下快過一下,在趙義的臉上留下了七個洞。
田風心中的枷鎖完全粉碎,他原以為會是因為自己的生命被漠視才會碎。
這一刻他才明白,其實那是在他漠視別人的生命的時候……
短劍插在他的左臂,似乎他并不覺得痛。
拔下了短劍,他重新恢復了之前溫潤公子的模樣,順著指尖滴下的血似乎不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