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這蘿卜這么賣？”
獵人粗拙的手挑起幾根白蘿卜。
他胡子拉碴的臉浮現一抹笑，俯下臉時，五官都籠罩在了陰霾中。
站他對面的小姑娘瞳孔微縮，軟糯嗓音略帶結巴道：“二...二文錢三斤。”
她趁他挑蘿卜的功夫，輕輕將身邊蓋著紅棉布的籃子，用腳推到車下。
獵人只注意到她慌張瑟縮的樣子，對她笑容加深，“別怕，我不是壞人。”
“......”白蘿埋著腦袋接過他挑好的蘿卜，放在秤上稱了稱，小聲道：“正好三斤...”
獵人見小姑娘還是被自己嚇到了，便利落地掏錢給她，從背后的簍子里取出一塊粗布，包住蘿卜便轉身就走了。
白蘿見他的背影，緩緩松了口氣，“看來我裝慫兮兮還是裝得挺像的...”
她還沒對系統說完。
才邁出兩個大步的獵人忽然頓足，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黢黑的臉側過來。
他指著車底，沙啞的聲音略帶疑惑，“小姑娘，你籃子里有活物？”
不是在問她有沒有，而是像篤定般的，好奇里面的活物究竟是什么。
白蘿垂眸，看到紅棉布下露出了一截白絨絨的尾巴。
“！”
崽崽的尾巴還擺動了幾下，在里面發出小聲的嗚嗚。
她立刻蹲下，將它尾巴塞回去，而后抬頭望向獵人。
“這是家里養的狗狗，我一個人出門害怕，就把它帶出來了，又擔心我爹見了會罵，只好將它藏起來...”
小姑娘眼底氤氳著霧蒙蒙的水汽，黑白分明的眸澄澈而無辜，看起來像委屈到不行才忍不住和陌生人傾述。
獵人沉默了片刻，抬起腳步走回來。
“再給我一籃蘿卜吧，天冷，早點回家呆著，小姑娘容易凍壞身體，我家里也有一個女娃娃，比你小一些...”
白蘿微怔，讓他自己選了一籃蘿卜。
她收了錢，看他提走蘿卜，身影慢慢消失在稀疏的人影之間。
“善惡太難定義了...”她對系統道。
系統：“這個世間其實不存在非黑即白、非善即惡。”
“于獵人而言，他家中有妻兒要養活。然而這個世界貴族生活奢靡，普通農戶獵戶卻過得無比艱辛，能在貴族手中獲利當然是個巨大誘惑。”
“他之所以能對千殃下殘虐之手，其一是作為人子、人夫、人父而在肩上承受的重擔。”
“其二是這個世界的妖大多數喜歡為非作歹、禍害人族，因此讓所有人都十分敵視妖，對妖不抱有任何同情心。”
“...嗯。”白蘿看向腳邊的籃子，紅棉布下冒出了一撮雪白的毛。
她在原劇情中翻看了千殃從獵人手里逃走，在多年后回來報復的內容。
獵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兒被一群妖怪們撕扯成破碎的骨和肉，鮮血不斷潑濺在他的臉上，他卻無法作出任何掙扎。
后來，他又被帶入妖域，脖子上掛著鐵鏈，成了一條看門狗。
他沒有自殺的機會，只能痛苦到麻木，等待自己的自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