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凈蹙起眉。
心莫名地被一股力量所桎梏,那東西像帶刺般,密密麻麻戳破他心口。
他垂眸。
茫然的眸光落在小白狐身上,見趴成一灘的它似乎在隱隱發顫,他呼吸不自覺微窒。
伸出表面肌膚覆著青色脈絡的掌骨,他于不受控中傾下身,下頜落于小白狐的腦袋上方,安撫起像是病了的它。
“可是在山上亂咬了什么東西,中毒了?”
“嗚...”
它從嘴里艱難發出聲音,不似平常的軟糯,可憐到發啞。
讓梵凈此刻不由地希望它能說話。
他丟下另一只手中的經書,雙手輕柔地抱起它,讓它平躺于自己懷中,指尖并攏,用指腹揉了揉它微鼓的肚子。
正想瞧它的難受可有減輕,就在它滿是細軟茸毛的下巴處注意到一截青草。
他指尖拈起青草,移至鼻尖輕嗅,只是山間常見的野草,端詳后也未察覺異樣。
倏爾想起前夜,它為了吃肉對他反復撒嬌討好,幼小又懶的它,估計在遇到他之前,生它的母狐貍還未教會它捕獵與警惕人。
所以一在他身上討到吃的,它就把他當成了母狐貍,才會這般愛親近他?
十三歲的梵凈想通后,雖然覺得可笑,但是雙手依舊把小狐貍摟緊。
見它在安撫下停止了嗚咽,睜開濕漉漉的雙眼望著自己,他心中的疼痛莫名再次泛起。
思慮片刻,他旋即起身。
抱著它走向寺里會醫術的老和尚那兒。
才踏出佛堂不久,懷中的小白狐卻開始又撓又咬,如恢復了活力般,軟糯直叫。
梵凈略帶疑惑和關切地盯著它,向來極少與師兄弟說話的他,輕啟薄唇。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回禪房陪你入睡...故意裝的病?”
“嚶...”
少年見小狐貍憨態,搖頭,“也罷,像你這么笨的狐貍,怎么可能如此?”
......
那夜之后,梵凈因為思過途中擅自回禪房,又被方丈罰了十日。
每日夜里,佛堂的門都敞開著。
月光下,一只小白狐在軟墊上蜷縮起身體,寒瑟秋風拂過,還好它滿身的長毛尚可耐寒。
它于惺忪中時而睜開眼,望向佛堂。
佛堂內的小和尚也總是與她同時回眸,用黑白分明的鳳眸注視它。
從最初遇到它時的詫異,到如今,他似乎逐漸習慣它的存在,最后一次趕走它時,也已經是第一次被罰之前的事。
思過完。
小白狐就徹底住在了他的禪房里,它看起來是只蠢狐貍,有些時候卻過分聰明。
讓梵凈覺得,它不太像動物...
......
暮秋的一個夜里。
梵凈脫下袈裟,洗漱后。
與往日一樣,看了眼那只熟睡的小白狐,便上榻,扯過衾被,閉目休息。
禪房內熄了燭火。
漆靜中。
他將要入睡時,忽聞耳邊傳來清甜綿軟的話音,“我什么時候才能化形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