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楚世鴻夫婦遭人殺害的消息,才剛從堯城傳到金城...
時令已至暮秋。
南蘿站在二樓房間的窗邊,看向窗外。
楚家老宅的庭院里,落葉瀉了一地枯黃,只有兩顆對稱的青松盆栽猶綠,楚老家主正和楚老夫人一起曬太陽。
一身素白衣衫的楚泰昌,接到下人遞上來的信,氣定神閑地拆開,正和一旁的楚老夫人笑道:“世鴻又來信了。”
而后,老人家清明慈愛的目光便落在信紙上,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沉寂。
楚老夫人問:
“他說什么了?”
“......”
老人家不語,原本清瘦的身影略帶幾分佝僂,此刻,竟蒼夷得如同枯葉殆盡的老樹,軀干僵硬,蒼老的指尖不斷顫動。
一瞬間,他身影搖搖欲墜般地倒下,身邊傳來楚老夫人愣了剎那后的驚呼。
......
楚洛川趕回來時,昏迷的老人家已被安置在榻上,楚老夫人由仆人攙扶在一旁。
那張被蹂躪似的幾乎留下指印的信紙,由滿臉病容的楚老夫人親手遞給自己孫子。
她略微干癟的唇翕動,眼含心疼的熱淚,忍住掏心挖肺似的疼痛,苦澀含笑地道出一句勸慰:“你也莫要太過傷心、害怕...還有祖父祖母在...在呢...”
顫顫巍巍說完一句話,老夫人支撐住良久的瘦弱身影陡然向一旁倒去。
“老夫人!”
“老太太啊...”
一眾老仆人們跟著驚呼,都手疾地將人給攙扶住,一時跟著潸然淚下。
此起彼伏的低泣聲。
“......”楚洛川松開攙住祖母的一只手掌,將她交給仆人們扶下去歇息。目光落在另一只手中的信紙上,又凝望昏迷的祖父。
他眼尾泛紅,眼神卻茫然。
就像和族群走散的幼獸,姿態向來兇悍,所以即使無措,也不愿意讓自己露怯。
也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該哀傷,那明明與他交談、相處都不多,卻像是永遠都會站在他身后的父親,竟然就這么毫無征兆地離去。
半晌后,楚洛川垂于袖下的指骨縮了縮,又驀地攥緊,指節發白,肌膚下淡青色的脈絡蜿蜒,也有幾許突顯在額間。
他眉眼間藏著急躁和不安。
腦海中閃過,南蘿那時所說的‘離開’。
這就是那種離開?
讓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哭得泣不成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離開?
少年垂下鴉黑的睫羽,心口似被刺痛了一下,疼痛來得后知后覺,此刻格外渴望‘他并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那陣錯覺再度襲來。
“楚洛川...”
背后響起一道格外清淺的腳步聲,他聽見了,卻并沒有回頭,直到,一雙柔軟纖細的胳膊從背后環抱住他,將腦袋靠在他肩后。
她沒有出聲安慰他,只用嬌小的身體,用一個擁抱,在向他傳達著安慰和心疼。
他眼睫微顫,眼尾處的泛紅更加濃烈了幾分。他知道,自己從小就養尊處優,又肆無忌憚,金城有祖父祖母慣他,讓他從來都沒受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