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殃抬手撫了撫她的頭,輕聲說道:“沒事了。”
……
崔夫人到底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年,在小年的第二天便長睡不醒了。
崔家閉門治喪。
臨近過年,這時候治喪自然是晦氣了,不過崔家的靈堂還是有許多人來祭拜,上至燕王下至普通的來百姓,絡繹不絕,似乎都并不忌諱。
對崔家而言,這是好事,是足以作安慰的好事。
殷承祉全程參與,甚至紓尊降貴親自在靈堂告謝前來祭奠的客人,在外人看來這自然是為了顯示燕王與崔家同心同德了,也可以彰顯燕王的作為外甥的一份心意,只是到底是做的有些過了。
便是親兒子也不為過。
崔鈺看不下去忍不住點醒,“殿下無需如此!不說葉姑娘是因病重方才無法前來,即便她真的不來,也與你無關!”在崔家人的眼里,燕王如此還有請不到葉晨曦之故,“即使她來了,也未必救得了我母親!”
幽州最好的大夫,甚至京城新皇帝都八百里加急送來了最好的藥材與太醫,最后都沒有辦法,一個小姑娘哪里來的能耐起死回生?
殷承祉這莫名其妙的愧疚哪里來的?
簡直可笑!
殷承祉什么也沒說,該如何做便如何做,做完了,也便心安了,他是愧疚,但絕沒有認為自己見死不救,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而不能做的絕不能做!不說和崔夫人沒多少感情,即便有,他也沒有資格為了救人而將師父陷入險境!他已經錯了一次了,絕不能再錯第二次!
在接到那瓷瓶的時候,他渾身冰冷,像是整個人掉進了冰窖中般,他讓人去請葉晨曦絕沒有讓師父來救的意思,他絕對沒有的!
他怎么會為了一個崔夫人而讓師父陷入險境?
那么多的大夫,甚至京城里來的太醫都說沒法子了,他一瓶子藥便讓人起死回生,如何向所有人解釋?若是傳出去了,外邊的人會如何議論?若再被人知道那瓶子藥是師父給他的,會如何?
殷承祉直到現在都后怕。
當初若是他來得及救下父皇,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會給師父帶來什么可怕的處境?!
長生不老,不死不滅,哪怕是皇帝,不,尤其是皇帝,絕抵抗不了這樣的誘惑,哪怕父皇再疼他,也絕不會為了他而放棄長生不滅的機會!
他差一點……差一點便害師父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
只要一想到就差這么一點,他整個人都像是在被刀子凌遲般。
他怎么就這般糊涂?
怎么就這般貪心不足!?
從西北回來,他尚且可以做到不問不說不想,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將這個當做最后的依仗了?!
那是他的師父啊!
是他的再生父母,是他能活到現在的恩人!
他竟然屢次差點將她陷入險境!
他還是人嗎?
圓球說的沒錯的,他就是白眼狼,就是狼心狗肺!
師父,師父她還愿意原諒他嗎?
她認為他讓人去找葉晨曦便是像當初為父皇般求她嗎?
師父……她還要他嗎?
殷承祉見到那瓶子的時候便恨不得立即趕過去親自向師父解釋請罪,可走出了門卻再也走不下去了,他怕過去了見到師父了,她說要將他逐出師門,不要他這個白眼狼的徒兒了……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為崔家操辦喪事,除了出于心里的那一絲愧疚之外,便也是為了讓自己不至于陷入到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