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方才算好?”馮殃問道。
殷承祉一愣。
“天下無敵便算好了?”馮殃又道,“可我偏不喜這天下無敵。”
殷承祉還是愣著。
“做自己就好。”馮殃繼續說道,“你便是你,你便是殷承祉,殷承祉也不會是別人,你長在太白山中,養在我手里,長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不算是絕世無雙,但卻是世上絕為僅有的一個,哪怕失敗再多,你亦沒有比別人差。”
殷承祉眼眶中的熱流仿佛要化為實質了,“嗯……”
“皇帝的那些話聽聽便算了。”馮殃繼續說道,“大道理誰都會講,真正身處同樣的立場,未必就能做的比你更好,更何況……”后邊的話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娃娃心純良善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至少不會時時刻刻想著如何利用她去長生不老,可壞處便是似乎所有人,尤其是他那些至親之人,都不是惡人,皇帝如此作為便真的一心為大局?便真的將這曾經想置之死地的兄弟放在心里?“總之,聽了就算了。”
“嗯。”殷承祉壓著哽咽,說道。
馮殃將食盒往前推了推,“現在可以吃了嗎?”
“好!”殷承祉手忙腳亂地打開食盒,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便是尋常的軍中宵夜罷了,“師父……你要不要……”
“我不吃豬食。”馮殃道。
燕王臉都僵了,看了看桌子上的“豬食”,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師父,最后說道:“徒兒吃,徒兒吃完!”
狼吞虎咽都不為過。
師傅下腹,方才覺得真的餓了,真的好久好久沒好好吃東西了。
“師父……”
“嗯?”馮殃坐在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那些文書,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估計整個軍營的上上下下的官都睡不著生怕燕王殿下把自己的官帽子給摘了,“往后別一個勁地將銀子用在武器裝備上,連吃都吃不好,誰給你賣命……”
“能不能陪一下徒兒?”殷承祉打斷了他的話。
馮殃抬頭,“什么?”
“徒兒想睡會兒。”殷承祉看著他,很認真很認真,“可徒兒怕一閉上眼睛便又會夢見那些斷臂殘骸……”
“不是不做夢了嗎?”馮殃皺眉。
殷承祉苦笑,“可能他們也失望了吧……”
馮殃嘆了口氣。
“就一晚上,不,一個時辰!”殷承祉忙道,“徒兒太久太久沒好好休息了,若是這么下去怕是真的撐不住了,師父……”
“睡哪?”馮殃問道。
殷承祉一愣。
“就睡這?”馮殃掃了眼前,“這么睡不做噩夢才不正常。”
“不!”殷承祉滿心歡喜,“后面有床榻,師父,后面有床榻!”說完,激動地伸出手拉過她的袖子,孩子氣地說:“就在后面……”
馮殃抬腳往他所指之處走去。
殷承祉急忙越過她在前面帶路,看到了里頭的雜亂之后,又是慌忙地收拾,臉一陣青一陣紅的,后悔死了自己提的要求了,“師父……我沒注意才會……”
馮殃拍著床榻,“睡吧。”
殷承祉慌亂的情緒瞬間平靜下來了,連日來始終無法平靜下來的心此時也終于安寧下來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