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過去的!
很快,除夕便來了。
這一天,燕王府大門敞開,任何百姓只要經過一番查驗都能進來向燕王拜年,求燕王一副親筆些的對聯,當然,為了防止人太多王府裝不下燕王殿下寫不過來,入內的百姓都限定人數限定時間,總的來說就是先到先得,簡直就像是廟會上頭柱香似得,至于參加晚宴的,一般都是經過嚴格篩選,卻發出請柬,這些人都會在下午入王府,和上午人流錯開。
可以說,這一日對燕王府的防衛是重大考驗,尤其是發生了連辛一事,歐陽三更是不敢有絲毫的松懈了。
上午的拜見,順順利利結束了,燕王很是溫和地接待了每一個百姓,任誰都看不出就在不久之前,他還發狂地讓人殺自己。
中午用膳的時候也是很正常,還心情很好地給了府里每個人一個大紅包,下午也是待在前廳繼續揮毫為晚上參加晚宴的賓客寫福字,以備晚宴之時賜福。
晚宴之上,燕王和往年一樣,賜福敬酒,與眾人一并欣賞了煙火,興致頗高喝了不少,怎么看都怎么正常。
“殿下不能再喝了。”崔懷悄然找了歐陽三。
歐陽三頷首,在其他人眼里,燕王殿下今日很高興沒有任何的不正常,在他們眼里,也是很正常,除了后來喝的有點多了之外,不過這也是別人敬他的,而這也是今年和往年唯一的不同,往年燕王雖然也出席晚宴,該有的流程也都做足了,但卻在流程結束之后便離開了,不會像今年這般與賓客們喝酒。
這么些年下來,大家也都習慣了,所以今年燕王不走繼續和大家吃喝慶賀,簡直是受寵若驚,接下來,自然是更加努力地敬酒,絕不辜負燕王殿下的恩典,務必要讓殿下盡興了才好。
一來二去的,都還沒到子時,燕王便喝的站不穩了。
在崔懷的幫助下,歐陽三順利將燕王帶離宴席了。
十五早就得到消息在外邊等著了,“殿下……”
只是這時候殷承祉忽然間清醒過來了,像是根本就沒喝醉過似得,伸手推開了他們,“我沒事。”然后自己往前走。
“殿下……”
“退下吧。”殷承祉沒回頭,雖然腳步還有些虛浮,但聲音聽起來是清醒的。
兩人雖擔心,但也不敢違逆主子的命令。
殷承祉一直往前走,這樣的路哪怕是閉著眼他都能走下去,每一年,都是這樣走的,只是今年他走的有些慢也走的有些晚了。
進了書房所在的院子,他也沒立即入屋,而是找了一只鐵鍬,走到了院子邊的梨花樹下,埋頭挖著地,一下一下地挖著,偶爾的酒嗝以及不甚穩的動作,都顯示出他此時并不是很清醒,但即便如此,還是順利將地里面的東西挖出來了。
那是好幾壇子的酒。
他一壇一壇地挖出來,小心翼翼地清理上面的泥土。
十年陳釀。
十年前他親手埋下去的。
那一年他才學會了釀酒,親手釀了在除夕之夜埋了下去,他告訴她等十年之后再挖出來讓她給他好好點評一下,為什么要十年?除了好酒需要時間釀造,更有自己的小心思,他還是怕她醒來之后惱火他大逆不道不要他的,所以和她定了這個十年的約定,她總得繼續待在燕王府好些年吧?那么多年,他也總能找到法子求得她的原諒的,他完全沒有想過她還會昏睡那么多年,他原以為六年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再怎么重的傷六年都能恢復的,當年在西北他差一點死了,也不過是養了那么半年,她是他師父啊,怎么會比他差太多?六年已經夠了,夠了的!
可是——
殷承祉挑出了一壇,捧在懷里走進了書房中,自從那男人出現之后他便再也沒有進過這里了,他打開了密室,走過了迂回的甬道,如同每一年的除夕一樣,走到了她的身邊,“師父,又除夕了,徒兒來陪你守歲了……”
他坐在了她的身邊,背靠著白玉床,低頭將懷里的酒壇封口揭開,醇厚的酒香味很快散發了出來,“真香……雖然比不上老師傅釀造的,不過第一次能做出這樣的成品,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吧?”他捧起了酒壇送到了嘴邊,烈度適中的酒進入了口腔,“咳咳……”他嗆咳了出聲,喝的太猛太急了,“該拿酒壺來的……”一邊嘟囔,還是一邊直接用酒壇往嘴里灌,習慣了之后,也便好多了,“師父,我好幾天沒來看你,你別生氣啊……”
他轉過身半爬起來,趴在了白玉床邊,近距離地看著她的臉,“那個男人居然自己找來了……他還送了我一副棺材……呵呵……當時我還以為……還好,他說是給我送的……他說他是來看我好戲的,而當年沒把你帶走也是這個目的,不管我是用你的血,還是一直守著你醒來,于他而言都是好戲!”抬起了酒壇又喝了一大口,滿臉的胡須已經被酒給弄濕了,邋里邋遢地貼在臉上,“他這次來是專程來告訴我,我等不到你醒來了,哪怕我活個長命百歲,我也等不到你醒來……等不到……等不到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