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灼華覺得自己即將窒息的時候，好像夢里突然有一雙手，將她從黑暗的水中，拽了出來。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驚坐起身。
冷汗打濕了她單薄的寢袍，她大喘著氣，呼吸著每一縷空氣，就像是海難逃生。
抱著膝蓋，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在黑暗的夜里，嗚咽出聲。
今夜是泡芙值夜，她靠在一邊的柱子上，正有些昏昏沉沉，聽到破碎的哭聲，她快速爬起來，拿起手邊的夜明珠，掀開簾帳。
“殿下，您沒事兒吧？”
燕灼華趕緊偏開臉，兩下抹干凈臉上的淚水，綻放出一個安慰的笑：“我沒事兒，你不用管我。”
泡芙看著她紅紅的眼眶，皺起了眉：“真的嗎？”
灼華笑至露齒。
“我真的沒事兒。”
于是泡芙退了下去。
燕灼華躺倒在床上，背對著泡芙側臥著，雙眼再一次朦朧。
雙肩微微發顫，她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個團子，就像新生的嬰兒。
只是這一次，她不再出聲了。
突然——
她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里。
那人很小心地把她裹在厚厚的錦被里，才隔著被子抱她，但是她依舊能從氣息間感受到絲絲寒意。
顯然是剛從外面進來。
燕灼華意識到來人的身份，又要像剛才一樣，用手背去抹眼淚。
她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起來平和如常——
“程景宗，你怎么……”
你怎么來了？
他不是被她趕走了嗎？
可是——
一雙溫暖的大手，在她觸及到自己的臉頰前，搶先握住了她的手，挾著力量，強勢地制住了她。
“想哭就哭，有什么可丟人的？”
就像他之前告訴過她的那樣。
堅強不是不流淚，不是不喊痛，不是對自己狠心。
能對別人溫柔，也能對自己溫柔，那才是真正的堅強。
燕灼華抹開臉，不去看他，隱忍著哭腔。
“我真沒事兒。”
可是眼眶中的淚，卻是怎么也忍不住，和哽咽聲一起，潸然而下。
他沒有再說什么，沒有去安慰，只是靜靜地環抱著她，陪著她，聽她哭。
過了一會兒，他感到靠著自己的小人兒似乎平息了一些。
燕灼華氣息還一抽一抽地，她盡量穩住聲音，卻還是發著顫：“這個時辰了…你不是…早應該睡了嗎？”
程景宗將頭擱在她的頸窩，聲音低沉。
“夢見你哭了，我心疼，就醒了。”
他從夢中驚坐起，惦記著那個被他從一片黑暗的水中拉起來的絕望小姑娘，他的小姑娘。
再睡不著，便起來穿好衣服，進宮來看看她一眼，好安心。
沒想到，她真的在哭。
燕灼華心中一動，喉嚨里有些酸楚。
只聽，他低低地開口——
“想聊聊嗎？”
他的聲音那樣磁性，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魔力，讓她下意識地覺得無比心安。
心中一個聲音告訴她——
灼華，再信他一次，就一次。
久違的，燕灼華的情感越過了理智。
第一次，選擇對另外一個人敞開自己的傷的那一刻，燕灼華的心里，竟然找到了一種難言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