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這幕僚第一次給他出主意,讓他殺人一勞永逸的時候,他那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
他本就是個讀書人,十多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又踏踏實實的干了好幾年,這才升任湖州知府。
剛開始此處被封為長公主封地時,他還在想,定是把雙刃劍。
這長公主要是好相與,皇帝的女兒,待遇能差了嗎?他身為地方官,怎么著也能沾點兒仙氣不是?
若是不好相處……他這日子可就艱難了,說是水深火熱也不為過。
可誰知,長公主是公主的時候,哪怕后來嫁給了駙馬,也未在封地呆過一天,他這里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景帝繼位,后又是曌帝繼位,政權大變,長公主像是喪家之犬一般被趕到了這封地,他的好日子才到頭。
然后就迎來了這種每天雖然錢賺得多,但卻一直提心吊膽的日子。
有的官員可能殺人多了就殺習慣了,麻木了。
可他不是,想是他從前的日子過得太清苦,又怕家人受他連累過多,他做官幾十年,從前還能幫襯家里一二,甚至附帶著幫孩子些什么……可自打他跟了長公主以后,腦子就格外的清醒,直接將家人全都趕往了老家,尤其是對兒子,讓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前進,千萬不能跟他牽扯任何關系。
就是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被長公主推上前去擋箭,他們還要被他連累。
不僅不讓他們走他這層關系,錢也沒給家人花過一文。
就怕他們也沾上了這臟錢,將來都說不清楚。
所以,家里人花的都是他寄過去的俸祿,朝廷給的干凈銀子。
這位幕僚也算是了解他,一下子就猜想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便道:“你可要想清楚,反正這么干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就算這次不干,免去禍事的人也不會記你的好,反倒是長公主自此記住了你,日后怕是就沒這么多好日子了……”
“況且,四年來,殺了這么多無辜之人,你以為你就這一次心善,閻王爺就會認定你慈悲了?該下地獄的,還是要下地獄!”
“話我都說到了,該怎么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幕僚轉身就要走,知府看著他那冷漠決絕的身影十分心急,趕忙攔下了,道:“有話好說,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說完這句話,王和仁就嘆了聲氣。
他是這湖州知府,享受著奢華的生活,擁有著花不完的錢財……可說白了,他其實就是個傀儡!
“好!”
那幕僚見是他自己真心想明白了,干脆答應,道:“剩下的我來安排,你記得蓋知府印。”
王和仁聽到“知府印”三個字,就覺得這是自己去閻王爺那兒報道蓋的一溜腳印。
心里顫得厲害。
卻不得不道:“……好。”
……
幕僚辦事極快,說要將對方置于死地。
當天下午就聯系好了人,晚上殺手就到了夏侯淵的住處。
兩人睡得正香,諶容剛在夏侯淵懷里不自覺的蹭蹭,夏侯淵也十分愜意舒心的給媳婦兒蓋蓋被子……脖頸一涼,就感到一股妖風。
夏侯淵甚是敏銳,當即便睜開了眼睛。
轉瞬間就閃到了窗前。
對方倒掉金鉤看著他。
本是一臉冰冷,又涂得甚白的嚇人相兒,在看到夏侯淵的瞬間,眨眨眼,又眨眨眼。
夏侯淵冷漠著一張臉,見對方明明剛才還一身殺氣要進攻,這會兒反倒是不動彈了,瞅著他的神情像是個傻子。
他耐心有限,既然對方毫無殺意,那他就單單警告——
“唰”地一下拔劍揮出去,直直的停在對方脖頸處,緊貼著皮膚。
若是一般殺手,怕是被這么威脅,不是驚嘆于他的速度,被嚇破了膽兒,就是怒而憤起,直接出招!
可對方沒有。
夏侯淵覺得自己這回碰上了個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