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見識究竟是何人能讓蒼穹現異象,無寂大師是特意從疆外匆匆趕回鳳吟寺的。他早已出家多年,本不應再踏紅塵入世俗之事。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萬物輪回之道。
此行不過是這次異象和他頗有幾分機緣罷了,但溫故鳶周身縈繞著濃郁的紫金之氣,又是四魂六魄之身,令他生出幾分驚訝。他明明記得這孩子周身縈繞的是淡淡的紫色的氣運,是個大富大貴之命,氣運這東西,天注定是只會消散,不會增長。
溫故鳶出生之時,他曾因和溫簡言有過交情,便親自去為這孩子誦經祈福。那時是月中旬,本是半彎鉤月,但一聲嬰兒哭啼,那半彎鉤月竟奇異滿成了大圓月,白瑩瑩的月光幾乎將京城映如白晝。雖然此景不過一霎,月光便暗淡消散了,但是他卻算出那孩子既是早逝又是長命。如今再看來,昭王爺多了一魂命格已改,是天意,是福是禍……
無寂捻著佛珠,嘆息一聲,將腰間的赤色囊袋摘下,又喚來了殿外的小僧童。
暮色將云層染紅,半邊天已被紅霞點燃,半邊天淹已經淹沒。
溫故鳶倚坐在拂靜禪房前的長石頭凳上,她抬起一條腿曲踩在長凳上,一手拎著玲瓏精致的銀酒壺搭在那腿上,看著漫天的云卷云舒,回想著無寂大師念的的那段經文,思緒不知飄到了哪里。
“溫施主說笑了,溫施主便是昭王爺,從前是,今后也是。”
這是無寂大師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她又瞥了一眼石桌上無寂大師派小僧童送來的赤色囊袋,拎起酒壺,對著壺嘴仰頭喝下,清冽的酒水順著喉嚨澆進心里,眼前的景物都迷上朦朧才罷休。
這是她在現代的習慣,當遇到什么煩心事一時想不開的,也無人訴說時,那便喝酒。
人生如夢,她生性涼薄,亦不喜歡思考對與錯,人不需要時刻都活得太清醒,醉一宿,亦或許可以大徹大悟。
小僧童說無寂大師已出寺繼續云游四海了,莫問歸期,天下皆見。
待江池予回來,便看到了少女醉倒在石桌上,一手枕著頭,一手勾著精巧的銀酒壺垂在空中晃蕩,顯然是滴酒不剩了。
月色照亮了她的臉龐,大約是喝了酒的原因,如雪潔白的面容漫上了緋紅,幾縷墨發劃落貼著她的肌膚,就連平日里妖魅的樣子都變得安靜乖巧了。
他忍不住伸手,粗糲的指腹摩挲過溫故鳶的臉頰,她皺眉,飽滿的朱唇微張,不滿的嘟囔了幾句,平白又增添了幾分誘人嫵媚。
江池予只覺得喉嚨一緊,血紅色的眼眸暗了暗,這個女人怎么連醉倒了都還要能勾引他。
都入秋了,夜里總比白日里多冷些,還敢在外面喝醉,真的教人不省心。
江池予壓下那些胡亂的心思,抿唇看著她,半響,他一手穿過她的膝蓋,一手環住她,輕輕將人抱起。
溫故鳶手中勾著的銀酒壺未取下放到石桌上,眼下手一松開,小巧玲瓏的銀酒壺掉落地上清脆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格外清晰。
江池予的動作止住了,被抱在的溫故鳶一顫,她桃花眼微開,睡眼惺忪充滿水霧,還未清醒,嘴里吐出一句話,“噓,周公子,不要吵,我要睡覺……”語畢,又酣睡過去了。
周公子?呵,都在睡覺還喚著其他男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