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涼玉不再多說。
她的確有辦法喚來家中長輩。
可喚來了又如何,這里可還有一位天魔在場,喚來了不也是要被人家拿捏。
方涼玉只能再尋機會。
此行先是去往通天門。
......
在一座未知的幽暗山谷之中。
那里有一座似祭壇一般的場所,四周堆積著骸骨,隨處可見攀爬的異蟲自那些骸骨上穿梭而過。
然而此地卻沒有惡臭,反而有一股異樣的熏香繚繞,勾魂攝魄,令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而在那中央,有一位女子正盤坐在那里,正皺著英眉,鵝蛋般光潔的俏臉上有著汗水掛下,似在吃力地抵抗著什么。
在坑地上方的懸崖壁上,有兩道身影佇立。
其中一位披著黑袍,另一位則是合著手掌的僧人。
僧人嘆息道:“她受這濁世污染的太深了,這般漫長的洗禮竟還未令她解開枷鎖。”
那黑袍之人微微抬頭,露出了真面目,竟是梁鋒,他雙手合十。
“有這沉淪磨心陣在,我相信她的靈魂一定能夠洗盡鉛華,屆時請大師再送她往生極樂。”
“這世間像施主這般通透的人已是不多了。”
僧人很是欣慰的贊嘆著。
“大師謬贊了,我只是一個經歷太多,在斷崖前才幡然醒悟的愚人罷了。”梁鋒搖了搖頭,一副已看透塵世的感覺。
僧人道:“施主如今醒悟還算不晚,待完成大業,貧僧愿為施主超度。”
梁鋒一臉笑意的點了點頭。
而后僧人便轉身離去。
梁鋒收起了笑臉,然后看向那骨坑中的身影。
“可莫要讓我失望啊,還指望你能給傲天宗帶點麻煩呢,皇女殿下。”
他不直接動手,擔心對方會有什么后手,若是一不小心翻了船那可就糟了。
于是他便打算借此陣來磨滅她的心神。
他轉身而去,似根本不擔心那里面的女子能逃走。
這位女子正是夏小蠻等人正在尋找的楊飛雪。
在追擊敵人時,被梁鋒的一張圖影響了心神,不知不覺中便被引至亂魂淵,后來便陷入了這座詭異的陣法之中。
楊飛雪此刻的狀態十分不對勁,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的氣很是紊亂。
在那心相天地之中,鎮壓心神魔種的三道符箓,此刻已只剩下一道,上面已遍布了裂痕。
楊飛雪如今為守住心神的最后一道防線,已是竭盡了權力。
她陷入了循環。
在她眼前乃是大商皇宮,從幼時無憂無慮的皇女時期開始,再走到大商舊朝的破滅。
她迄今為止,最多的記憶便是在那座皇宮,那是她最柔軟的一份記憶。
第一次開始,她只是順著記憶走到了痛苦的盡頭。
然而當第二次開始時,她便陷入了循環,她帶著記憶去阻止,最終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繼續進行第三次循環。
而今,她已沉淪在那痛苦的記憶之中,已循環了近千次。
憎恨逐漸磨滅她的堅毅。
執念成了她現在最大的弱點。
她想要拯救大商,但近千次的循環,她沒有一次成功,每一次的中途都會出現巨大的變數,令她脫離了記憶的軌跡。
死亡、死亡、死亡。
輪回難覆。
這一次,她又于玉榻上睜開了雙眸,眼神黯淡無光。
這是第幾次了?
她記不得次數,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精神有多么壓抑。
“皇姐,你可醒了,父皇他可擔心你了。”
一位年輕的女子正好來到了殿中,見到楊飛雪醒來一臉的欣喜。
這句話,楊飛雪聽了數百遍,已是沒了半點情緒波動。
接下來要去見父皇,然后再去見母后,之后要參加宮宴,然后是...
要做的事,會說的話,見了什么人,她甚至可以倒背一遍。
可為什么就是阻止不了呢?
一開始,她想拯救所有人。
后來,她想救身邊的人。
現在,她連一個人都救不了。
楊飛雪的眼中有黑紅色的絲線攀附,面容顯得有些猙獰,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野獸。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她陷入了死循環,無法脫身。
即便是堅如磐石般的心性,如今也被連綿不絕的風吹雨打磨出了缺口。
凌冽的寒風吹拂山谷,卻掃不盡此山陰霾,風雪覆了滿山林木,也撫不平人心怨怒。
幾一日,那鎮壓心神的最后一道符箓破了。
一道輝光自楊飛雪的身上綻耀,幾道流光鉆出,轉眼間便飛向了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