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螺”
“峨螺”
又一家攤子被推了過來,攤主是兩個半大孩子,最多十二歲,但他們動作干脆,一人負責叫賣、生火煮水,一人負責清洗。
不一會兒,水被煮沸了。
整整一盆峨螺被倒進去,用掃帚柄不斷攪和,泥巴和沙塵被清楚,不能食用的消化道同樣如此,并且螺殼完好無損,賣相極佳。
只是,陸離并沒有感慨兩個孩子的勤勞,只覺得這個世道畸形。
可要是有的選擇,誰愿意讓自家孩子這么辛苦
貧窮。
這是印在霧都東區骨子里的東西。
在此期間,攤主大嬸這邊又圍過來四個夜班工人,他們衣著單薄、身材纖弱,正滿懷期待地看著正在被加熱的鐵杯。
有人吃熱鰻魚,有人則愿意喝咖啡,兩者的共同點就是可以把手放在杯子外面捂暖,而身體能被滾熱的食物加熱,至于味道什么的,都得往后排。
“這份食物放到西區,或者金融城,至少得賣一便士。”
說話的工人臉色蠟黃,手中捏著兩片薄薄的面包,沒有草莓醬,更沒有培根,僅僅是一小塊黃油。
勞動了十六個小時,在回家之前,他總得吃點什么,不然根本睡不著。
“誰愿意拯救那個不幸的女孩”
左手邊,一個工人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吹了吹手中花半便士買來的咖啡,又道“她看起來很年輕,以前從未見過。”
不幸的女孩。
這是對流鶯的禮貌稱呼。
順著那名工人的視線望去,陸離看到了一個女孩。
大約十六七歲,鼻翼兩側有些許雀斑,衣著單薄,只有一件連體長裙加外套,此刻正站在稍遠的攤子旁烤火,看起來格外局促。
夜班女工通常會結伴而行,即便買什么東西吃,也是成群結隊,以免被叵測人盯上。
唯獨一個職業例外,她們經常在深夜出沒,并且獨自一人。
不知怎地,陸離想到了開膛手杰克,可旋即又被否定,哪有這么湊巧的事情。
另外,據不完全統計,這個時代的霧都,約有六分之一的適齡女性做過流鶯,要是他沿著這條路線,去尋找可以切入的事件,恐怕得累死。
“請問阿克斯布里奇怎么走”
在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有兩名流浪漢走了過去,他們找不到可以無償取暖的攤子,也不想成為談資,被工人們取笑、討論。
“我們是兄弟,前天來倫敦找活干,一無所獲,想去阿克斯布里奇碰碰運氣,找份力氣活。”
姑娘被嚇了一大跳,但聽完流浪漢的解釋后,重新鎮定下來。
鄉下人來城市碰運氣,卻被刮凈口袋里的最后一便士,灰溜溜離開,這在倫敦并不少見。
“往那里走有路標”
她耐心解答著,見兩個可憐人似懂非懂,索性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破樹枝,不斷比劃著。
“知道了吧,但現在正冷,容易凍出病來,你們得等濃霧散去再出發,吃點面包、黃油和咖啡,我來付錢。”
可惜,工人們聽不到這段對話,惡意揣測著,時不時露出猥瑣的笑容,仿佛這么做能讓自己快活些,忘記工作的疲倦。
唯獨充當觀察者的陸離,看到了可貴的一面,兩名勞工接過女孩的面包,不斷致著謝。
然后,體面地吃了一點點,四分之一都不到,只烤了一會兒火,便向著濃霧深處走去。
沒有要黃油,沒有要咖啡,并婉拒了女孩給的六便士路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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