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腙
“夫子廟”
路上,丹娘顯得異常活潑,給人一種重見天日,獲得新生的感覺。
事實也是如此。
從今往后,她便不再歸教坊司管了,自由自在,能夠以尋常百姓的身份,去看待這座古老城市。
見丹娘臉上露出笑容,陸離的心情也隨之更加好了,默默聽著耳邊傳來的吳儂軟語,感覺人生就該如此。
這時候,王子敬抖動韁繩,跟上位于隊伍最前方的陸離,提醒道
“師兄,前方便是江南貢院,不如下馬步行一段路程,以表敬意。”
金陵貢院,位于夫子廟東側,始建于南宋乾道四年,經歷代修繕擴建,至今已達到鼎盛,規模與占地面積皆居于各省貢院之冠,可容納兩萬余名考生同時考試。
幾乎可以這么說,整個江南的文脈便匯聚于此。
而眼下,春闈已過。
江南各省來金陵參加會試的舉人們,有些金榜題名,有些名落孫山。
按理來講,此地應該相較于其它街道顯得冷清些,可事實卻與之相反。
畢竟,貢院緊挨著十里秦淮,而讀書人又能夠坦然面對食色之本性,大多以溫習功課、幾年后再戰會試為由,選擇留在這里,成群,終日狎妓、賞景,好不快活。
“下馬吧。”
陸離也不猶豫,哪怕他不敬重當今讀書人,卻也得尊重孔圣。
圣人便是圣人。
后世那些詆毀他的蚍蜉,只不過是曲解圣言,嘩眾取寵的小丑罷了。
或者說,幾千年傳承下來,圣人的言論已被歪解,用到了邪路上。
見主人從馬背上躍下,眾多護衛也紛紛吆喝控弦,從貢院旁邊繞行。
這一幕,落在附近儒生眼中,自然引起了一陣議論。
雖然他們平時從此路過,并不會如此鄭重,但看到有人尊敬圣賢,也會嘴上夸獎幾句。
與此同時,幾名士子見陸離鮮衣怒馬,又精干護衛隨從,心中起了結交之意,畢竟,能光明正大當街帶武器的人家,尋遍金陵城也找不到多少,數來數去,便是那幾位公侯門第。
總不可能是金陵鎮守太監的干兒子吧
然而,有人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陸離心中惋惜自己未曾習得望氣術,無緣看到夫子廟神異景象之時,突然,有刺耳的聲音傳來。
“云安曲米甕頭春,注玉傾銀,青旗搖泄映柴門,遙相問,多在杏花村。”
“清光忽喇都休論,縱沉酣敗國亡身,說什么,消愁悶滿朝混沌,嫌殺獨醒人。”
循聲望去,一名身材瘦削的士人正在搖頭晃腦,陸離覺得,他腦海中應該想著投汨羅江的屈子,世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
可那對賊眉鼠眼,卻總是裝作不經意,偷偷往丹娘與小蝶姑娘這邊瞥。
而丹娘顯然注意到了這一幕,湊到陸離耳邊,偷笑著說“這是開國睢寧伯之曾孫,陳鐸先生所做。”
瞬間,陸離無語了。
要是剛剛那段散曲是那儒生現場所做,他還高看這貨一眼,沒想到只是拾人牙慧。
“唉”
小師弟神情莫名,欲言又止。
此刻,他腦海中浮現出天臺先生教導自己的場景,默默打定主意,最多再過三天,將小蝶姑娘安置好,便出城回山上書院,爭取早日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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