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不才,若非文遠兄調撥一二,怕是連軍隊建制都搞不清楚。”
聞言,丁原微微皺眉,以為陸離是在自謙,直接出言考校道:
“年輕人莫要藏拙,當畢露鋒芒,你且說說,若在春日,眼下該用何種對策渡河?”
“是。”
陸離心情復雜,喜憂參半,喜的是這題張遼曾經講過,憂的是主公這態度,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略作回憶,他回答道:
“白渠水乃人工開挖,用以灌溉田野,因此,河面雖寬,但水流并不湍急,可派遣一支奇軍伐木制囊,于夜間前往上游斷絕流水,使大軍渡河。”
兄長曾說,此法費時費力,卻最為穩妥,不用擔心在架橋時,遭遇敵人襲擊、干擾。
坐在車內的丁原微微頷首,撫了撫頜下胡須,追問道:“若賊趁我軍渡河時,半渡而擊之,該如何是好?”
陸離眉頭一挑,心道:難道文遠兄能未卜先知?
念頭剛一浮現,旋即被按下,沉聲回應:“匈奴人粗鄙,不通兵法,可使水淹龍且之計!”
數百年前,楚漢相爭,韓信與項羽麾下猛將龍且在濰水交戰。
兩軍對壘之時,韓信下令連夜趕做一萬多口布袋,裝滿沙土,趁夜在濰水的上流堆土囊造堰塞水,白天則帶領一半軍隊渡河,攻擊龍且,并假裝戰敗。
見狀,龍且大呼:“固知信怯也。”遂率楚軍追擊。韓信見其上鉤,便令士卒決堰放水,數萬楚軍被從中間沖斷,士氣大落,而韓信趁勢反擊,龍且被殺。
連深諳用兵之道的楚國大將龍且都中了此計,就更別提匈奴人了。
這個時候,丁原再度笑出聲來,對陸離這個女婿候選人愈發滿意。
“如今正值二月,倒不必如此麻煩,若遭遇敵軍襲擾,可以依仗弓弩之力,掩護少許騎兵率先過河,先與之殺上一場。”
說著,丁原從車架內走出,表情異常輕松,仿佛是帶兵郊游一般,恐怕連鎮守中軍大營的張遼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幾乎是同一時間。
云中郡外,劫掠完畢的金氏同樣在作戰前部署,他準備趁著現在士氣正盛,趁勢拿下定襄縣,在那里與休屠各胡的首領會面,共商大事。
突然,兩騎沖來。
派去前方探路的斥候送來了官軍已在白渠水扎營、搭橋的軍報。
結合不久前黃巾軍送來的情報,金氏顧視周圍的部族首領,默然片刻,說道:“漢軍自從在九原集結以來,馬不停蹄,不到兩天的時間,急行近千里,在定襄城下僅僅住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又出兵,已至巾車鄉。”
“這是急著與吾等一戰啊!”
略作停頓,金氏語氣變得森然:“若本王所料不差,遲則今夜,漢軍就會橫渡白渠水。”
身為南匈奴左賢王,竟然被人蔑視至此,尤其是在殺死并州刺史、士氣大漲的時刻,見漢軍如此張狂,他心中涌出一股戾氣,想要將其全殲!
反倒是剛剛得到提拔,初步掌握軍權的杜泉心中一突,不動聲色道:
“敵軍將渡,大王有何對策?吾等是暫避兵鋒,還是正面擊之?”
當聽到暫避兵鋒四個字時,左賢王金氏臉上浮現出不快。
余光一掃,見提議者是昨夜立下大功、獻刺史首級的那個漢人,金氏臉色稍霽,一字一頓:“半渡擊之。”
緊接著,又有一名披發左衽的壯漢擠了過來,嚷嚷道:“那支漢軍不過兩萬人,且以步卒為主,趨行近千里,中途幾乎不得歇息,士卒必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