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后悔嗎?
陸離迎著寒風,揣測著眼前這位梟雄的心思,若是當時征調狼騎北上,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
對了,城破人亡,想必刺史張懿已經以身殉國,正好遂了丁原的意。
【士為知己者死】
【知伯以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
不知怎地,陸離腦海中突然蹦出了這兩句話,又覺得自己在心中編排主公的行徑,難免有小人之嫌。
自從他投靠以來,丁原一直是以禮相待,日日設宴,并且予以重任,沒有半點怠慢的地方……
慢慢的,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沉悶的馬蹄聲傳來。
為保證行動的隱秘性,每匹馬的蹄子上都裹著布匹,待陸離回過神、聽到聲音時,宋憲率領的探哨,已經進入視線之內。
“看來是有所發現。”就在此時,一直閉目不語的丁原睜開了眼睛,看向迎面趕來的宋憲。
此時此刻,這家伙滿臉激動,若非擔心暴露行蹤,他都想高呼幾聲,以此來傳遞消息。
五十余里外。
一處半面環水的軍營。
杜泉帶著一絲煩躁與憂慮,在自己位于營地最角落的營帳中,坐立不安地等待著。
眾所皆知,匈奴人以左為上,所以單于之下以左賢王為貴,其權利和地位要比右賢王高,屬于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正因為如此,這次叩邊,金氏不僅能征發十余萬控線之士,其麾下更是聚集了大量部族首領。
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胥等候……
換而言之,他一個麾下只有五百騎的叛節者,很難有什么話語權——
不久前,自己嘗試勸阻那些貴族老爺們少喝酒、遠離美色,提防漢軍分兵襲營,結果被喝醉了的谷蠡王賞了一記馬鞭,臉上的紅印至今未消,而且腫得老高。
特么的!
哪有這么欺負人的?
合該你們這幫雜碎被漢軍伴奏,根本不配打勝仗!
若是左賢王在便好了,雖說那家伙性格跋扈,但做事多少帶點腦子,另外,從不折辱降將。
杜泉捂著火辣辣的右臉,越想心中越窩火,恨不得漢軍神兵天降,弄死這幫匈奴狗!
不過,他的理智又不斷提醒:你是個叛主之人,失了忠義,在遇到盟友之前,只能跟著這幫異族廝混。
一念至此,他長嘆一口氣,掀開布簾,找到麾下會說漢話的匈奴兵,讓其挨個通知部眾:
禁止飲酒,枕戈待旦,違者軍法從事。
幸虧左賢王治軍極嚴,加之匈奴內部階級分明,雖然那些頭腦簡單的匈奴兵內心抗拒,但不得不照辦。
就這樣,一支與其它營區不同的隊伍出現了。
這些騎兵罵罵咧咧地扔下酒具,枕在箭筒上閉目養神——
由于這東西是用皮革制成,晾干后質地堅硬、中間空心,因此,緊貼放在地面上,相當于一個聲音收集器,只要地面上任何細微的動靜,都會在第一時間傳到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