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交匯。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帥神色平靜,但卻在視線錯開后,抬眸看了一眼將旗,黃底祥云,好大一個韓字迎風飄揚。
接著,當他看到掛在上面的首級以及兜鍪時,視線頓住了,嘴唇翕動,似乎在念叨什么。
與此同時,陸離撫過嶄新的刀口,說起來,他與黃巾軍之間緣分頗深,結下種種因果——
若非突然遇到黃巾軍襲城,便不會輕易離開定陶;若非及時趕到,便宜老爹陸詡就會成為墳中枯骨;若非在原公亭遇到裴元紹,便不會在生死之際明悟自身;若非得到亭長的指點,早就去雒陽投奔曹老板了,哪里會北上覓明主。
最后,若不是中途臨時起意,帶著兩名隨從挑了黃巾某部的營盤,也不會遇到兄長張遼……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兩個回憶過往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上師,此乃裴元紹之刀,送您上路。”
陸離覺得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算仁至義盡,至于抓活口,還是算了吧,像郭泰這種人物,誰能放心讓他活著,與其被俘受辱,倒不如給其一個痛快。
“哈哈,小兒張狂,欺吾年老?”
郭泰仰天大笑,仿佛并不領情,又道:“吾手中的長刀可不老!”
說完,扔掉手中的鼓槌,拔出腰間鑲滿寶石的佩刀,翻身躍上馬背。
事已至此,無需贅言。
陸離微微弓下身子,調整著自身狀態,事實上,多次親歷陣戰之后,他已經找到了殺戮的感覺,此刻正在調整。
與此同時,一聲馬嘶聲響起,紅色盔纓在風中飄蕩,好像一抹鮮血在橫流,老當益壯的郭泰緊緊攥著斬馬刀,以有去無回的氣勢直撲而來。
可惜,比不得陸離胯下的黑鬃馬,它四蹄狠踏,化作烏光迎了上去。
“殺!”郭泰暴喝,身上猛地爆出一團土黃色的光芒,厚重卻又隱隱給人一種沸騰之感。
鐺!
一聲轟鳴,兩馬相交之地煙塵四起,籠罩在呂布氣場之下的戰場被撕開一刀口子,久久無法彌合。
數百步之外,正在浴血殺敵的呂布心有所感,偏眸看向身后,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確實沒有想到郭泰竟如此勇猛,竟有廉頗遺風。
不過,又察覺到有人想要出手干擾兩人對決,雙眼立刻散發出兇光,縱馬沖了過去,掀起一陣血雨。
“上師老當益壯。”
這一刻,陸離看向郭泰的眼神變了,先前將其當成了獵物,而今一交手,才發現誰是獵物,誰是獵人,只有天知曉。
而郭泰就像一頭沉默的老虎,揚起手中的寶刀,再度控弦沖來。
又是一陣轟鳴響起,而后音爆接連不斷,兩人在呼吸之間已經交擊了數十次,仿佛要把武器斬裂、見了血才肯罷休。
陸離虎口越來越麻,心中愈發渴望得到一柄神兵利器,或槍、或戟,否則,也不至于戰得如此艱難。
而郭泰終歸是年老,握刀的手止不住顫抖,最近一次交擊已被陸離的刀芒從左胸到右腰開了一道血痕,頹勢已現。
“殺!”
見狀,陸離一聲厲喝,身后天狼亦是發出長嘯,瞬間,附著在刀身上的天青色鋒芒變得無比盛大,不輸呂布的一次斬擊。
只聽哐當一聲,火花一閃,郭泰的寶刀立刻飛了出去,連座下的馬也是嘶地一聲鳴叫,膝蓋一軟,仰面摔了下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被呂布纏住的黃巾士卒紛紛發出大吼,試圖沖過來,而陸離渾不在意,在老將爬起來,剛穩住身形的剎那,端平刃口,縱馬撲上去。
“亂臣賊子,殺!”
陸離滿臉是血,雙眼赤紅,將刃口了對準老將的脖子。
人馬錯開。
一道血霧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