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不知亡國恨,不管邊界有何動亂發生,她們都不會放在心上,所以,明月生前唱這首曲子很有可能是為了諷刺文人。
一念至此,陸離看向躺在地上的尸體,五官明艷、未施粉黛,表情很是從容,仿佛對她而言,死亡就是一種解脫。
莫非真是一場意外……
視線從尸體上挪開,陸離直言不諱道:“你家娘子可有鐘意的郎君?”
“……”
眼前這些女婢再度沉默起來。
不過,陸離注意到,其中有幾人抬眸看了黃六娘一眼,欲言又止。
“逝者已逝,當務之急是查清真相,為死者昭雪,案子一日不結,妓館便一日不能開門接客。”陸離語氣暗含威脅,打著官腔。
聞言,黃六娘先是一愣,而后呵斥道:“聽到陸評事的話了嗎?如實回答,不許有任何隱瞞!”
“應該有。”一名女婢支支吾吾。
“什么叫應該?”
“吾等哪里敢過問都知娘子的事情,只是知道有一儒生經常過來,而都知娘子每次招待他都不收銀錢,還經常送一些隨身飾品,金鈿頭、瑪瑙云篦,值不少錢呢……”
說到這里,一道視線投了過來。
陸離沒有將其打斷的意思,反而示意那個知道內情的婢子繼續往下說。
“不久前,明月娘子特意寫了一首詩給他,雖然婢子不清楚具體內容是什么,但自此以后娘子特別開心,經常無故癡笑,直到今天。”
聽了這么久,李白倒是有了想法,對陸離說道:“想必是遇到負心漢了,先用甜言蜜語哄住花魁娘子,騙財騙色,等真讓他贖身時就推三阻四,傷了佳人的心。”
不遠處,王維似乎深有體會,點了點頭,“每年都能聽到這種事,落魄士子住在妓館,等過段時間放了榜,或者中途遇到貴人提攜,做了誰家的女婿,就立刻與平康娘子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其實,一聽到士子,心思敏捷的王維就猜出了這種可能,因為當年他赴京趕考時,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只是自己不屑隨大流,去哄騙那些風塵女子,直接帶著所作的詩歌去了岐王府。
這時,一名女婢一驚一乍道:“對了!”
數道視線投了過去。
“但說無妨。”陸離皺眉。
“今天晚些時候奴替人轉交了一封信給明月娘子。”
“何人?”
“不知道是哪家的僮仆,只說奉主人之命前來傳信。”
“信在何處?帶我過去。”
話落,陸離徑自朝閣樓上走去。
沿途,獸首香爐、盆栽奇石、樂器書畫,放眼望去,一應俱全。
待陸離掀開珠簾,走入明月娘子的私閨,竟發現室內掛滿了革囊、絲囊、緞囊,小巧精致,看風格應當產自西域。
說一句華堂奢屋,著實不為過,而陸離很快就按下心思,對著身后跟來的女婢吩咐道:“信呢,找出來。”
“喏。”
二十名女婢四散而去,開始翻箱倒柜:刻花螺鈿、樣式精絕的各色眉石、眉筆、眉硯、口脂、瓶瓶罐罐……
不多時,一封信筏遞到陸離手中,里面裝著兩張疊好的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