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巡撫大人言重了,我們只是各取所需。”
李長清打個稽首,笑瞇瞇地道:
“貧道云游天下,四海為家,前些日子方至靈州,對貴寶地的風土地貌尚不熟悉,不知那白塔真人口中所言荒葬嶺萬尸墳是個什么去處?那統領野犬的神獒又是何物?”
“煩請巡撫大人說道說道。”
“唉,此事說來話長啊...”
馬天錫聞言,表情變了變,面色陰晴不定。
良久,長嘆一口氣,緩緩道:
“既然道人感興趣,那馬某也就不賣關子了,來,棲云子道長,咱們坐下邊喝茶便談!”
說著,他將道人請到了里屋,點上燭火,又吩咐下人端來了茶水果點,兩人對面而坐。
圖海提督自從剛才便有些魂不守舍,回過神來便坐不住了,告歉一聲帶著胖管家和兩個家丁匆匆出了廂房。
看那方向,應該是回到大堂處理后事去了。
顯然,這老頭對出了自己府上的事之外都不太關心,既然白塔真人已經落網,寶貝女兒的怪病也已經治好了,那他也就沒有留下來旁聽的必要了。
怪尷尬的。
提督府的人一走,偌大的廂房只剩下了馬天錫和李長清兩個。
圖海提督本想喚來幾個侍女丫鬟伺候,被馬天錫婉言拒絕了。
因為接下來談的事,不宜讓外人知道,萬一傳將出去,城中免不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常言道,人死之后,入土為安...”
馬天錫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面露悲憫,搖了搖頭,嘆道:
“唉,道長你游歷天下,自然也親眼見過,流年不利,外有外虜,內有賊寇,近些年來全國各地又災禍連連,百姓們民不聊生,餓殍遍野,慘不忍睹啊...”
兩人獨處,馬天錫說話便放開了不少,再加上他深知面前這位道長乃是手段通天的高人,言語間用不著遮遮掩掩。
相比之前,少了幾分官話,多了幾分真誠。
“死得人多了,荒野間遍地白骨,難免不滋生出一些妖孽鬼倀!”
“道長你也知道,這自古人死之后,便要入土為安。棺材木料越是厚實堅密,死者在地下就越得安穩,否則蟲吃鼠啃,雨水相浸,說不盡有多少苦處。”
說到這,他的眼底露出幾分不忍。
“其中最倒霉的,還要屬死后下了葬,卻當晚就被那些流浪的狗子扒開墳土,一頭撞破棺板,趁熱拖出來吃了。”
李長清點了點頭。
他還記得當日在亂葬崗救徒弟張小辮兒,斬的那條野狗,體大如牛犢,雙眼充血,面目猙獰,額頭上長著一個拳頭大小、堅硬似鐵的肉瘤子。
道人行走江湖多年,還從未見過長相如此怪異的狗子!
簡直像是變了異一般。
馬天錫輕輕一嘆,繼續道:
“亂世之中天災人禍,大部分老百姓都沒東西可吃,流竄于鄉間野地里的餓狗就更多了。”
“若遇到打完仗,這些餓狗就到戰場上掏吃死傷的軍卒和馬匹,時日一久,這些野狗一個個養得膘肥體壯,兇悍異常,成群結隊地出沒于亂葬崗中。”
“那些個薄棺淺埋的窮苦百姓,死后多被躲在墳地里的餓狗們挖出來吃個精光,種種慘狀三天三夜也述說不盡!”
江南亂象如此,靈州城身為南方重鎮,自然難以置身事外。
尤其是前兩年,粵寇勢猖,時常劫掠村鎮,圍攻城池,靈州附近戰事不斷,激戰過后,處處都有身首異處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