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清對這女子的天差地別的變化,沒表現出絲毫驚訝,而是緩緩打了個稽首,又把之前的話說了一遍。
那美婦聽完,黛眉微微一蹙,面露驚訝,左右看了一圈,忽然伸出一根小指頭指向幾人身后一條幽暗破舊的小巷子里。
“道爺您說的,是不是他呀?”
兩人轉身,循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在那一條昏暗骯臟,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騷臭的巷口,正蹲著一個人,背對著他們,手里拎著兩只木桶,正在往深溝里倒著剩飯剩菜,惡臭盈天。
張小辮兒以前在金棺村時,整日與孫大麻子廝混在一起,對他是再熟悉不過了,一眼便認出來,對師父道:
“師父,就是他!”
說完,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沖那人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孫大麻子,你小子干嘛呢!”
“還能干嘛?倒泔水的唄!”
美婦倚在一旁的柱子上,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人膽兒肥,敢來我們翠微樓吃霸王餐,身上除了幾件破衣服,什么值錢的都沒有,姑奶奶大發慈悲,見他可憐,連口飯都吃不起,便好心將他收留了下來,叫他做了我們這兒的龜公,平日里兼做些臟活兒。”
“這人是個一根筋,腦子有點兒不正常,小女子奉勸道爺,最好別去招惹他!”
“哦,竟然如此?”
李長清聽完輕輕點了點頭,眼中若有所思。
張小辮兒卻懶得聽她掰扯,沒等說完便大步跑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孫大麻子的肩膀。
孫大麻子正在干活,他神情麻木,一身的破衣爛衫,此時忽然被人扯住,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直到張小辮兒又在他耳邊嚎了一嗓子,這才一個激靈,恢復了神智。
一見到張小辮兒,兩只眼不由瞪得滾圓,漸漸張大了嘴巴。
“你......”
“張三!!”
兩只空木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孫大麻子使勁搓了搓眼,在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后,眼眶瞬間紅了,激動的不能自已。
蒼天吶,大地啊!
俺不是在做夢吧!
想到這些天自己悲慘的遭遇,這鐵打的漢子竟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洶涌澎湃的心情,對緊緊張小辮兒來了個熊抱,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兄弟啊,你可算來了!俺老孫終于有救了!”
張小辮兒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發生了什么,但見對方情緒激動,也就沒有多問,只是拍著他的背安慰了幾句。
人生有四大喜,其中之一便是他鄉遇故知。
這孫大麻子和張小辮兒當初在金棺村的時候,那是拉幫結派,斗得你死我活,每次見面不是動手,便是唇舌相譏,不肯有半分退步。
沒想到此時在靈州城翠微樓前相遇,竟完全反了過來,尤其是孫大麻子,似乎完全忘了往日恩怨,比見了親人還親,抱住張小辮兒便不準備撒手了!
張小辮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掙脫了對方寬闊的懷抱,喘了口氣,不解地問道:
“麻子兄弟,你不在村里陪你爹好好種田,怎地來了這靈州城,還淪落到這個地步?”
“唉,別提了,一言難盡啊!”
孫大麻子一臉頹然,不住地嘆氣搖頭,一會悲傷,一會憤怒,時而面露悔色,時而咬牙切齒。
接著,便將自己一路以來的經歷,包括如何掉進金棺墳,遇到了林中老鬼,又如何學了識貓辨狗的本事......通通說了出來,沒有絲毫保留。
“停停停!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到我家,再慢慢說來!”
張小辮兒聽的心中驚駭,不等孫大麻子說完,便急忙開口將其打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見到有野貓的影子,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