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這點兒小成就,和你統領三千雁卒,屢立戰功的張三爺比起來,簡直不足一提啊!”
他忽然一嘆,搖頭調侃道:
“貧道剛回靈州城,便聽到滿大街都在議論你張三爺的豐功偉績,聽的貧道這耳朵,都要長繭了……”
張小辮兒聞言,頓時面紅耳赤,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連連擺手苦笑道:
“師父,這才剛見面,您老人家就別拿徒弟我開涮了!”
“我能被那馬天錫賞識,搖身一變當上雁營的營官,那不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嘛!”
“那可不一定啊…”
李長清似笑非笑地瞥了張小辮兒一眼,見后者愈發窘迫,便不再多言。
“罷了,此乃小事,多說無益。”
說著,道人再度嘆了口氣,只不過這一次,多了幾分無奈。
沒有猶豫,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道:
“為師不想瞞你,我這次回來,是來和你道別的。”
說到這,他頓了頓,看了眼張小辮兒的臉色,卻見后者一臉愕然。
李長清心中悠悠一嘆,面上卻看不出變化,繼續道:
“在離開之前,為師還有幾件要緊的事要囑咐你。”
“什么!師父你又要走?!”
這時,張小辮兒才猛然回神,一臉的震驚,再也忍不住,張嘴打斷了道人的話。
李長清也不惱,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六日之后,即是貧道離開之時。”
“師父,徒弟要和你一起,你去哪兒,我張觀就去哪兒!”
張小辮兒脫口而出。
李長清聞言皺了皺眉,本想斷言回絕,卻見張小辮兒一臉前所未有的堅定,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眼底似有淚光浮動,終究是沒狠下心。
人非仙神,孰能無情?
更何況,張小辮兒還是他的親傳弟子。
兩人朝夕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足夠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了。
一想到猝然離別之后,很可能再也回不到《金棺陵獸》所在的時代,師徒終老再不得相見,繞是以李長清心硬如鐵,此時面對張小辮兒的依依不舍,也不由心搖神移,陷入了深深的猶豫。
他本是果決之人,之前不論是拒絕紅姑,還是與陳玉樓、鷓鴣哨等好友告別時,都表現的無比灑脫,說走就走,從不拖泥帶水。
但這不代表他就是一個無情之輩。
相反,從穿越到被師父秋堇真人所救,并一步步撫養長大,李長清能有現在的成就,與身邊之人的招撫脫不開關系,這也就注定了他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
但人與人不能一概而論,每個人表達自己內心感情的方式都有不同,有的人熱情豪放,喜歡把心中的情緒直接道出,而有的人生性內斂,天生不善于表達情感,只是默默把一切都藏在心底,只有自己知曉。
而李長清正屬于后者。
不論是和師父秋堇真人、師叔冬堇真人的師徒情,還是小師妹的兄妹情,與同門之間的情誼等等,在他心里都有很重的地位。
他也承認,一開始剛被傳送到鬼吹燈世界的時候,心里其實并未將里面的人物放在眼里,純粹抱著一種游戲人間的態度,只把紅姑、陳玉樓、鷓鴣哨等人當作了自己精彩人生的過客,所以才會表現的格外灑脫,好像對所有事都渾不在乎。
這也是他面對紅姑娘情深意重的以身相許時,會拒絕的那么不留余地,那么的無情。
因為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是他錯了。
但這世上并沒有后悔藥可買。
當李長清再度與陳玉樓重逢時,看著后者蒼蒼的白發和滿臉的皺紋,看著對方見到自己時,那發自內心的震撼與驚喜,就在那瞬間,他的心弦被狠狠觸動了,仿佛明悟了什么。
不久之后,當他捏碎回憶涎晶,看到鷓鴣哨和紅姑娘兩人最后的經歷時,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終于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