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烏叔叔,以后都不來看江江了嗎?”度江雪突然就哽咽了,總覺得烏叔叔似在交待后事似的。
烏永年沒有說話,只揉了揉度江雪的頭,笑著道,“江江也長大了,以后成為大家閨秀了,烏叔叔自然不方便來看江江了。”
度江雪發狠似的搖了搖頭,淚珠也被甩落了下來,還賭著氣道,“那我便不回京都了,不做什么鎮國公府九小姐了。烏叔叔,帶江江走好不好?”
從前那么苦,那么深的淤泥,那么寒涼的蓮池,日復一日的勞作,度江雪都沒有求烏永年帶自己走過。
她怕自己只會是個拖累。
可這次,度江雪只覺得若是烏叔叔不帶她走,她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烏永年淺淺的笑了,他也舍不得。
他從前一直在等,等著孫思暢對著他說,永年,帶我走吧。結果他等了又等,終究是沒能等到。
他后來也一直在等,等著度江雪對著他說,烏叔叔,帶我走。
他等到了,卻也無力再帶她走了。
十幾年前中的毒,如今總算是壓制不住了。
他即便帶她走,最終也只能丟下她一個人。倒不如趁著她真正的親人來了,他悄然離場。
烏永年輕輕咳了起來,喉頭腥甜,卻也被他給強行壓了下去。他的臉色有些灰敗,可那嘴角的笑意,又繾綣了幾分。
“江江乖,你要完成你娘的愿望,不能跟烏叔叔走。”烏永年覺得那股腥甜,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又道,“等你為孫家平反之后,若是想離開京都,烏云會帶你來找烏叔叔的。”
度江雪眼眶里滿是淚水,看著烏叔叔的臉色越發烏青,她仿佛知道這真的就是永別了。
她伸手緊緊的攥住了烏永年的衣袖,哽咽倒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能抽抽搭搭的搖著頭,不愿讓他走。
“江江乖,烏叔叔有空會來看你的。”烏永年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已經有了血跡。
他兀自掰開了度江雪的手,從馬凳上站了起來,嚴肅道,“度江雪,下次再見,你可別又這般哭鼻子了,丑死了。”
雖是嚴肅的像訓話一般,但眸中的寵溺卻半點也不掩飾。
他腦中閃過許多畫面,全都是心中那個女人的,最后卻一點一點的,變成了面前這個女孩的。
“烏叔叔……不要走……”度江雪也站起了身來,想要往烏永年的懷里鉆去。
身后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手,一把將度江雪拉回了原地。度江雪再也夠不著烏永年,烏永年沖著度江雪身后的少年微微頷首,轉身便用著輕功,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之中。
度江雪突然之間像是瘋了一般,像是回到了她娘親病故的那晚。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晚她拍打的是那扇被鐵鏈緊緊鎖住的木門。今日她拍打的,是緊緊制住自己手臂的人。
她聲嘶力竭,嚎啕大哭,嘴里斷斷續續的說著什么,卻總也說不清楚,除了嗚咽,她好像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緊緊攥住她手臂的那只大手,卻是一點也沒有松懈,任她如同一只狂暴的小獸般捶打撕咬,他都只緊緊的攥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