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子讓你的人朝橋那邊挪挪,付元騎馬帶倆人去橋那邊盯著山道,發現敵情趕緊回報。”陳沐心揣揣得,看著幾里外停在江中的船隊皺起眉頭,道:“我覺得船是嚇唬人,李亞元肯定想打新江橋!”
叛軍沒什么高端貨色,停在江中的二三百艘船也都不過和蠻獠營疍人漁船形制上差不多,甚至很可能李亞元手上也有一群過不下去日子的疍人參與造反,那船也就只能承幾個人,至多一船十余,滿打滿算這支水軍不到萬人,單憑如此想從岸邊沖破防線是癡人說夢。
當然也有可能是李亞元并不知道新江鎮已被攻破,他這些兵船原本是想加固新江鎮把守必經之路的,否則說不通其只派這么少人前來。
但他不知道的幾率很小,現在所有守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二三里外的船隊上,就連陳沐部旗軍也將炮口都調轉過來對著江上,如果敵軍從橋對岸突殺而至,后果不堪設想。
“這幫含鳥猢猻,到底打不打!”邵廷達派出兩名旗軍前往對岸,回來時提著刀氣鼓鼓地,罵出所有人的心聲,上前對陳沐白抱怨道:“沐哥,這樣盯下去,到傍晚旗丁都沒精神,這些傻**打過來哪兒防得住?”
邵廷達說的在理,他們做的準備是敵軍氣勢洶洶地攻上來,他們威風凜凜地打回去,卻不曾想過現在這個情形。敵軍不急于進攻,他們卻急于防守。
很早的時候陳沐就學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似乎能解決這種疲兵之策的方法要么硬頂著捱,要么就只能松懈下來,再無其他辦法。
就在這時,白元潔派人傳令,道:“軍卒輪防,盯緊敵軍,余者稍事歇息。”
“長弓旗職守,余者坐在原地,甲不得離身、兵不得離手。”陳沐心中的石頭稍稍放下,對旗軍下令道:“炮手、銃手給火器裝好彈,火繩綁手上,不得大意!”
沒過多久,輜重兵送來白飯供軍卒食用,肉、菜是不用想了,每人一點醬配些熱湯,能吃就算完,沒人顧忌他們吃的好不好。臨近大戰,就連陳沐的湯飯與旗軍都沒什么兩樣。
早就餓壞了的旗軍依靠石欄坐成兩排,陳沐剛捧著飯碗往嘴里扒了兩口都來不及咽下去,就見付元騎馬奔回連頭上網巾都跑掉了,隔著新江橋朝這邊大聲喊著往回跑。
“他喊得什么?”
陳沐聽不清,身邊邵廷達飯碗都丟到一邊,握刀起身道:“好像是讓咱們往山上跑?”
不過十余息,付元策馬踩在橋頭,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陳沐終于能聽清他喊得是什么了,付元回身指著對面山上大叫道:“總旗,他們有炮,在山上有炮!”
寒意從尾椎骨升到天靈蓋,陳沐順著付元指的方向望過去,正見到半山腰林間兩團火光與硝煙升起,接著才聽到隱約巨響。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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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機械發火的地雷。
“炸炮制以生鐵鑄,空腹,放藥杵實,入小竹筒,穿火線于內,外用長線穿火槽,擇寇必由之路,連連數十埋入坑中,藥槽通接鋼輪,土掩,使賊不知,踏動發機,震起,鐵塊如飛,火焰沖天。”——明初《火龍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