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安南沒有心腹大患,但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我不能退。”
“在下不懂,既然莫敬典非陳帥心腹大患,且讓他多活幾日,又有何妨?”
鄧子龍和陳沐搭檔數年,看他動作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旗軍的鳥銃被收起來、陳沐自己睡覺都不離身的鳥銃也收起來,全軍上下皆為冷兵,目的已呼之欲出。
他得勸勸陳沐。
陳沐抬手想去案頭拿輿圖,手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東西都已收起,背包里又只有幾幅臨近清化的細圖,干脆蹲下身子在泥濘的地上用短刀畫著說道:“我不擔心莫敬典,他大軍糧草斷絕、軍心已失,哪怕用兵如神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但安南不是只有莫敬典,還有潘公績、還有鄭松,現在我要是走了,莫敬典、鄭松、潘公績、阮潢、武公紀,他們都還好好活著,這不行。”
“安南不應該五分天下,也不應該四分,最好的局面應該三分。”
轉眼,陳沐劃出安南草圖,十三府無一劃分,反倒被直直地劃出兩條線分成三塊,指著升龍紅河流域道:“升龍一帶有民百萬余,不能握在一個人手里,否則不論此人是誰,都會生出爭霸野心。”
第一條線,是紅河,升龍城、宣光地區盡在紅河西北。
陳沐捏了個泥球兒摁在地上。
“莫氏除盡,沒有升龍城的升龍,沒有宣光地方的河東盡歸武公紀,他是莫氏死敵,這樣即使過幾年休養生息,坐擁七八十萬百姓,那的人也不會服他,層出不窮的叛亂就能讓他焦頭爛額。”
陳沐拿刀指著河東泥球道:“這是武公紀。”
接著他又捏個泥球,抬手劃出第二條線,是升龍南面的清化,道:“清化以南,地勢狹長,地多山林,亦有民七八十萬,但分散各地,阮潢所制順化廣南皆在于此。”
“他的兵最弱、人最窮,有上桿子挨宰的主觀能動,就是他迫切需要發展,發展就需要和我貿易,安南也沒有翻出中原掌心的能力,我喂什么他吃什么,所以他會長成我要的樣子,清化以南,都是他的。”
“為防著阮潢,等這仗打完讓軍府外務司派人去占城,那邊也喂著,都服服帖帖最好,他們世仇,誰翹尾巴就讓另一個去抽。”
第二個泥球名叫阮潢,球上被短刀劃出蓑衣模樣,陳沐還加了泥條蓋做斗笠。
說罷,陳沐的手點在最后一塊無主之地,就在升龍與清化之間,他搖搖頭道:“只有這兒,土地最少但肥沃,百姓不多也不少,夾在二者之間的人,我還沒想好。”
說真的,聽陳沐說這幾句話,歪歪扭扭畫個圖,鄧子龍覺得十年圣賢書白讀。
他的大帥胃口越來越大了,過去是對人敲骨吸髓,現在可好,開始禍國殃民了。
都是人,心怎么能臟到這份兒上!
鄧子龍還能說什么,他這輩子學的都是忠義仁孝,立志不當最好的陰陽先生就當最好得武將,他說:“潘公績?大帥都答應給他乂安清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