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擊旗軍翻山越嶺,哪怕形單影只易于行動,日夜兼程還是比不上西軍大部隊于路況良好的官道上行軍。
斥候趕到南谷道時,守將邵廷達已經在布置防務了……一個百戶部朝半山腰上調度,六個百戶部鉆進已經修好的障墻戰壕,騎兵馬隊在后方往來游曳,炮隊旗軍推著大輪火炮急赴陣地。
邵廷達目光掃過近四里的寬大峽谷,口中念念有詞:“火炮裝填七十五息,七十五息老子能跑四百步,四百步四百步……哪他娘是四百步!”
身旁親兵問詢帶著木牌縱馬飛馳而出,片刻后將木牌插在四百步外的樹旁,向邵廷達高高揮舞著手臂。
邵廷達不禁莞爾,他知道哪兒是四百步,只是嘴里自己跟自己生氣,但眼看著旗軍都跑出去了,便順著高聲喊道:“六百步,插在六百步外!”
喊罷邵廷達就轉頭對旗軍問道:“大帥與老付那邊的援軍還沒過來?”
他需要火炮,更多火炮。
也需要援軍,更多援軍。
南谷道西十二里外的港口,蓮斗伸展了手臂一聲高呼,聳著肩膀手按腰刀向東邁開快而急的小步,身后甲衣碰撞之音不絕于耳,扛著鳥銃背負攜行的親衛旗軍快步趕赴南谷道。
馬背上的杜松系緊發巾,自馬下親隨手中接過高頂笠盔扣在頭上,鐵甲片外罩繪龍紋藍布面的頓項發出清脆碰撞的響聲,他轉過頭對家丁騎兵揮手,戰馬邁著整齊的小步向前踱去。
港口村落北方的道君廟,陳沐抱著頭盔從廟里走出,身上還留著拜神留下的香燭氣,他轉頭對本地才上任沒幾日的原住民廟祝用西語叮囑道:“鼻子燒的不好看,等打完仗讓人再燒一尊。”
說著他扣上頭盔,道:“我們走。”
廟門外,十余騎從整裝待發,送行的文官各個肅容謹慎,只有鄒元標哭喪著臉,像狼群中混入一頭哈士奇。
陳沐向軍府一眾文官拱手,轉過頭又轉回來,盯著鄒元標:“你什么毛病?”
“大帥,玉米地,杜黑子進玉米地了!”
這是廢話,棉花地太矮、甘蔗地太硬,只有玉米地能連人帶馬藏著,又離峽谷口的開闊地接近,是極好的伏擊地帶,杜松不帶騎兵去那兒貓著還能去哪?
陳沐回首指指鄒元標,沒再搭理他,翻身上馬帶著親兵與旗鼓及兩門鎮朔將軍炮的隊伍離開港口村落,緊隨其后的是軍府文官楊廷相、徐貞明等人率領百姓去往海岸避戰。
沒人會呆在堅固的港務小樓里。
在一片泥土木頭與麥秸稈修筑的民居里那座白墻橘瓦的二層樓太過引人注目,雖然那是很好的天然高點,能用來觀察除邵廷達部陣地之外的戰場,但那并不明智。
這個時代歐洲只有兩個地方能獨立鑄造長管鐵炮,英格蘭與尼德蘭,但青銅炮是大家都能鑄造的,盡管性能稍好點,但青銅炮貴了許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