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經的船隊離開波爾多海港的第四天,法蘭西南特港發來的船隊姍姍來遲,留給他們的只有不知以什么手段從地底掀開城墻的破碎棱堡與廣袤土地上一座又一座冒著青煙的莊園。
尸橫遍野的戰場早被打掃干凈,但堆成一摞摞的法軍尸首至少還留有最后的體面,他們沒像歐洲軍隊如過境蝗蟲般取走一切,那些衣裳還穿在他們身上。
沒有西班牙人、沒有明帝國人,戰場被打掃得很干凈。
最令援軍生氣的是,在方圓百里的郊外所有莊園被掠奪一空、僅有幾座城堡幸免于難后,波爾多依然給那些入侵者支付了贖金——盡管沒有其要求的那么多,但他們還是付了。
這是無與倫比的恥辱。
城中貴族鄉紳收集了所有能收集到的金銀送到城外,結果就換回一名伯爵、三名騎士。
并且這些人的價碼一樣……明帝國人對他們的貴族一視同仁,統統按體重來。
黃金白銀上一個秤!
何等野蠻?
六天之后,納爾瓦的亨利率王國步兵率先趕到,看了看波爾多的慘狀沉痛慰問城中士紳,隨后帶兵回國準備戰爭了——他剛剛知道這些橫跨大洋的暴力分子就在他的領國隔壁。
比起為波爾多伸張正義,他更擔心自己的王國會受到這些人襲擊。
法蘭西海岸的愁云慘霧并不影響比斯開灣另一側西班牙百姓對滿載而歸的西勇營在港口展開盛大的凱旋儀式。
當陳九經的旗艦停靠港口、各個船艦在岸邊碼頭搬運貨物,數不清的西班牙百姓自發地來到港口為他們搬運貨物。
盛滿葡萄酒的橡木桶從岸邊卸了一船又一船,新紡出價值及其昂貴的喬其紗被懶得搬運的傭兵暴殄天物地在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或者拿來當作葡萄干、腌肉、香腸、整只火腿的包裹布。
輕薄的雪紡又怎能撐得住這么多沉重的東西?傭兵們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會裹很多層,以至于海岸邊港口上問訊趕來看兵船的西班牙小野孩兒們都要追著傭兵邊跑邊問,里面裹得是什么。
甚至還有一箱又一箱的接骨木,這是白山營部落軍醫在治療傷兵時就地取材,發現在歐羅巴也有這種他們家鄉生長的藥材,雖然生得有些小區別,但使用問題不大。
這東西對軍醫來說最有效了,一身是寶,活血止痛、跌打損傷、骨折失血,全都能治,所以盡管他們帶了東洋軍府制的一些成藥,但在野地里連根刨了一片又一片,等別的貨物都裝船時拿捆扎的接骨木塞縫。
就這最后還有能裝一艘四百料福船的接骨木實在沒地放,全裝海灣棱堡一座屋子里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