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穿重甲的人很少,遠距離有佛朗機炮,水手大多沒受過軍事訓練,用鳥銃未必能打準。
當然了,用鳥銃打不準,換了三眼銃照樣打不準,可裝一次彈藥至少有三次發射機會,興許旁邊人接的準呢。
現在的普利城就是這種情況。
英格蘭人勞心費力,推著三層高帶有登城梯的攻城車逼近城下,藏在蒙皮厚木板車體內的征召兵轉動絞盤,將登城梯一點一點放平架在城上,在騎士、扈從、老兵組成的隊伍率領中,攻城車下上百征召兵等待攻城。
緊張趕制的拋石車效果不佳,先后投擲出六顆形狀不規則的圓石,僅有一顆命中城墻,那一瞬間似乎整面城墻都為之震動,可實際上卻只留下微小的裂痕。
至于其他石彈則越過城頭砸進城內,有沒有砸死砸傷敵軍沒人知道,可即便砸傷了,不過四五十斤重的石彈對兵陣殺傷也極其有限,不論砸在房屋還是土地,都會陷下去個大坑,只有真正被砸中的倒霉鬼才會死于非命。
真正想在城墻上打開缺口,恐怕還要使用古老的登城手段。
城下幾門佛朗機炮快速地朝攻城車放下登城梯的位置轟擊,掌管火炮的貴族帶著有獅頭裝飾的頭盔,一遍一遍催促著炮手重復發射、清理、裝填的動作,他是來自約維爾的貴族,對這場意外引發的全面攻城,他心里比誰都急。
因為這幾門炮就是他從封地拉出來的,就像這個時代除瑞典外所有歐洲國家的困境一樣,盡管他搬空了城堡用于守城的庫存,火藥存量還是難以保證長時間射擊,他甚至確信自己的火藥沒辦法堅持一天的轟擊。
既然火藥少,就要用在必須使用的地方,對峙時轟擊城墻能免則免,此時此刻,用火炮壓制登城位置的敵軍,助登上城的步兵撕開缺口,以取得攻城勝利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實際上他打不著。
盡管他的火炮確實轟開了靠近登城平臺的兩處女墻,但火炮打不到女墻后面,仰角發射讓炮彈越過女墻后繼續飛向天空砸落城內。
大多數人都能觀察到攻城車上一個異狀。
這種老式攻城車有優秀的攻城能力,只要沒被炸毀或燒毀,通常在平梯搭上城頭的那一刻,攻城平臺上所有步兵都會架起大盾揮舞兵器發出吼聲沖向城上……別管弩、弓還是火門槍、火繩槍都很難威脅到帶著盾牌的板甲騎士。
一旦板甲騎士登上城頭,后續源源不斷的輕裝步兵就能奪取城頭,擴大戰果。
但這一次他們顯然聽到了戰吼,登城平臺放下的那一刻也確實能看見所有人都躍躍欲試,但緊跟著他們并沒有前進,而是顯而易見地楞了一下。
短暫的停頓,他們看見了什么?
城下沒人知道。
只知道在那個停頓之后,城頭響起炮聲與火藥燃燒的尖嘯,大片硝煙從城頭升起,幾顆炮彈從攻城平臺另一端的城墻上穿透硝煙、穿透人群、穿透攻城平臺裹著鮮血與碎肉砸落不遠處的地面。
炮彈之后,是數十上百支接連不斷、胡亂攢射的箭,那些箭上帶著燃燒的火藥四處飛射,有的扎在攻城平臺的士兵身上,有的在空中飛舞落在地上,還有些落在城下聚集的士兵身上。
它們燃燒、它們殺戮。
它們把城外的大兄弟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