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在宮里,但這個事情還是曉得一點,反正漕卒過得比漕運軍士苦很多就是了。
大運河的許多關卡上下其手,其中也少不了這些漕卒們的身影,他也曉得。
可這是千百年來都有的事情,是這么好解決的?
他沉住了氣,問道:“裁撤了他們,你讓他們做什么?”
“簡單嘛!”
柳銘淇想都不想,“我不是讓苗大人大力打造造船廠嗎?造船廠需要那么多工人,至少能解決一半的漕卒。剩下的一半,正好可以拿去修復修繕江南各地的堤壩就跟咱們京畿地區的這么幾萬人一樣,怎么的也能忙活三五年時間了。
其余的三五年之后再說,反正呆在哪兒都比他們在原位置上好,這樣不但他們自己過得艱苦,對商人們也是巨大的痛苦,簡直是塊快折磨瘋了!”
景和帝一愣。
咦,這倒是不錯呀。
“不過造船廠用得了一兩萬人?”景和帝問道。
“這是之前他們的格局太小,不知道造船的好處。”柳銘淇一下子就不小心飄了,“造船多,就代表著我們和海外的貿易多,把我們這里源源不斷出產的瓷器、茶葉、絲綢、白糖等等,全部賣到海外,再把海外的各種糧食、金銀、特產等等運回來,這不是在增加咱們的財富嗎?
商人們愿意去海外做生意,不但能緩解國內的壓力,還能不斷的增加稅賦……現在咱們海貿商稅才一千二百萬兩對不對?船只要是增加十倍,那么至少海貿商稅能干到五六千萬兩!甚至一億兩!!
而且海外的土地很多,有許多大島面積比咱們一個省份還要大呢,咱們中原的人口不是太多了嗎?到時候就把沒有土地的窮人運到那里去,讓他們在那邊重新開始生活,每年種植糧食,不但自己有吃的,還能運回來充斥糧倉,這個不好嗎?
所有要做到這些,沒有千萬艘船怎么能行?船夠多,我們才能運送更多的物資,并且在海貿之中保全自己,遇到海盜還能打他娘的,把海盜給反搶了,多好?”
景和帝一聽,頭皮都發麻了。
這個混蛋小子實在是太能說了,煽動性極強。
說得自己都頗為心動,覺得海貿真是大有可為。
可冷靜下來一想,這又豈是短時間能完成的?
況且他說的那些東西,牽扯得太過復雜,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皇帝老成穩重的輕咳一聲,道:“你別說那么多,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畫大餅的習慣可不好!”
“這可不是畫大餅,這關系到咱們大康能不能成為世界第一大帝國的大事兒!”柳銘淇正色的道,“造船就是第一步!只要咱們的船只夠好,武力夠強大,那么就能保證商貿成功!
為了子孫后代,五年不行我們就十年,您不行就您的兒子來,兒子不行就孫子來,總而言之不能松懈。
咱們哪怕花一百年,哪怕花費再多的代價,都要做到這一步,不然被別人搶先了,那就是該我們吃虧了!
況且一開始也不用朝廷出馬嘛,我們造船賺錢,商人們去打頭陣,接下來我們再去摘桃子,多好?”
…………
無論對柳銘淇的觀感怎么樣,趙壽還是挺佩服這個人的。
雖然是憊賴了一點,雖然是沒正形了一點,但你不得不否認,人家是真的有本事。
圣人這個名號安在他身上,相對于他的才華來說,是一點兒也不過分的。
大康開國八十一年,還從來沒有哪個大儒能說出“舍生取義”的話,更不可能寫出《勸學》這樣的傳世經典。
只不過,你看到他這個人,肯定不會和圣人聯系起來。
一說話就暴露了他有多么的異想天開,多么的叛經背道。
或許這也是為什么柳銘淇從來不接見那些瘋狂崇拜他的讀書人和學子們的緣故吧。
趙壽最佩服柳銘淇的,都不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