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臉漢子心下雖然驚恐,但在眾人面前,卻不好怯場,把心下一橫,拖著哨棍就來打鐘七,大喝道:“呔…賊潑道,看打…”
鐘七見他說著說著動起手來,忙掏鞭锏抵住一棍,一個空翻跳出場外,正色揮手道:“慢…方才不是說要貧道交了盤纏,你便放貧道一命,大王莫打,貧道將錢奉上便是…”
卻是見這幾個漢子面黃肌瘦,面無殺氣,不像真正的匪類,只是為世道所逼,落了草寇,索性鐘七身上有點余錢,便像都給他們,順帶為他們指條活路。
鐘七好言相說,那黃臉漢子反而卻不領情,把神情一肅,大喝道:“賊妖道,誰稀罕你那幾個臟錢,要是尋常,爺爺就放你一馬,可你卻是個吃人喝血的妖魔。
爺爺今天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結果了你,免得你再害人,給我死來…”
言罷揮哨棍,跳起來打鐘七,余下幾個青年見此,也壯了膽氣,持刀弄棍,揮舞鉤叉,一發圍上,立志要為人間除一妖道。
鐘七哂笑一聲,拔出雙锏,左劈右擋,將一眾兵刃俱都打開,卻也不下手傷他們。
雙锏輪起,重若千鈞力,這些面黃饑瘦的漢子如何能擋,數息之間,被鐘七殺穿了幾個來回,打得他們筋酥骨軟,差點癱做一團。
鐘七見此,收锏跳出戰圈,擺手笑道:“眾位好漢子,都莫打了,貧道自幼虔心奉道,渾且少吃,怎么會吃人,莫打,莫打。”
“你不吃人,又怎會說吃人的話來,莫要誆騙我等…”黃臉漢子餓得久了,揮兩下哨棍,已是氣喘吁吁的喝道。
“方才說的,皆是玩笑話,都是貧道沿路聽來的,莫要當真,吃人者,非貧道,而另有其人。”鐘七收攏雙锏,肅然說道。
那黃臉漢子半信半疑,不過見鐘七武藝頗高,卻并不趁機殺了他們,倒也不像個吃人的,便道:“不是你,還能是誰,你且將他面貌,名姓留下,只要他從此路過,我管叫他碎尸萬段。”
“吃人者,塞外胡虜也,這五胡之輩,不事生產,凡出征打仗,只以吃人為糧,他們如今勢大,據有中原,憑你幾個,人不出十指,刀不過二三,能耐他何?”鐘七搖頭道。
黃臉漢子聽了默然,他也早聞胡人兇惡,將中原百姓,視為芻狗牛羊一般,任打任殺,奸淫擄掠,他也有心殺胡,奈何勢單力薄,如之奈何。
鐘七見他攢著雙拳,默然不語,便走上前道:“好漢子,我敬你正義,勸你從良去吧,莫要行此剪徑之事,還損你祖宗陰德哩。”
“從良…何處能有良從?”
“是啊,要不是活不下去,誰來干這人命買賣…”幾個青年聞言,紛紛出聲說道。
黃臉漢子也附和道:“不瞞道人你說,我等并非剪徑山賊,都是附近五里坊的農戶,叵耐這世道動蕩,亂兵肆虐,官軍如匪。
還有各路義軍,也不是甚好東西,弄得坊內百姓家破人亡,如今夏糧顆粒無收,官府還要征個秋稅,我等已是無路可走。
為保妻兒裹腹,才聚眾落草,只想劫些錢糧,贍養老父母,妻兒。”
鐘七聽罷嘆道:“托生于廝世,人命如草芥,何其不幸…”
那黃臉漢子卻忽然扯住眾人朝鐘七跪下,拜道:“還請道長不吝,為畢三郎,及眾兄弟叔伯,指條明路吧…”
“你姓畢…大名兒叫甚”鐘七不答反問,一邊兒仔細打量,見這漢子額頭高聳,眼眶凹陷,獅鼻,闊口,面目忠厚,不由心下微動。
“鄉間愚漢,那有甚大名,因我在家行三,人皆喚我三郎…”畢三郎苦笑道。
鐘七使望氣術打量,只見這畢三郎頭頂一道黃云,似猛虎出閘,只是還未發跡,不由心如念轉,瞬間思慮許多,面色和熙道:“貧道收你當個徒弟如何?”
畢三郎思量片刻,暗道:“這道人武藝高強,想來是個有本事的,只要能給口飯吃,拜他為師又何妨。”
心下一定,便以頭嗆地,高聲道:“弟子拜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