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這才注意到他現在的穿著,里面是一件棕色的格子襯衫,外面披著一件同樣是棕色的鄒巴巴的夾克,一副小老百姓的模樣。
“不冷嗎?”
“冷?我現在無比亢奮~”
“……”
李想問長桌邊上的紅布蓋著的是什么,豬頭?
何浩全一聽,差點把吃到嘴里的面從鼻子里噴出來,不住地咳嗽。
李想有些尷尬地掀開紅布瞅了瞅,不是豬頭,是攝像機!紅布蓋著的是攝像機。
何浩全把碗筷交給經過的一個工作人員,小心地擦干凈嘴,對李想說道:“用紅布蓋著攝像機是從膠片時代留下來的,出于一種技術恐懼吧,那時候膠片攝像機一旦劃片,損失可不得了,很多電影項目因此不得不擱淺,因為沒錢啊。現在用的是數字攝像機,不用擔心劃片了,但是這個傳統依然沿襲下來,鎮邪,圖個吉利,和我們等會兒燒高香祈福一個道理。”
“你說的豬頭也不是沒有,不過華夏沒有,在高麗有,我曾經參加過一次,開了眼界啊。他們把豬頭作為祭品,向天地神明敬酒,不是簡單的鞠躬,而是跪拜,儀式感比我們強。”
李想好奇地問:“祭拜的是誰?”
何浩全說:“其實也說不清拜的是誰,土地公公?財神爺?關二爺?菩薩?好像都不是,但又可以說都是,就當是拜這個天地間的所有神明吧,誰恰好路過就當是拜的誰,請求那位路過的神明能夠聽到,保佑劇組順順利利。”
李想忽然覺得這句話好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但是想不起來。
何浩全的話還在繼續:“說這些可能太虛,其實更現實的作用是,這是把所有人凝聚在一起的絕妙方式,我覺得就是為了凝聚人心,大家從此刻起,開始為一個共同的夢想而努力。讓大家都有個期盼,有一份慰藉,就是說我做這件事是認真的,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良心。”
“聊什么呢?這么投入,喊你們都沒反應。”李秉云過來說道。
“浩全哥在給我普及開機儀式的知識呢。”李想說道。
李秉云說:“李想快來,帶你見個人。”
她拉著李想去窩棚,李想回頭看了看站在原地沒動的何浩全,何浩全笑道:“我知道阿云說的是誰,我看過了,就不去了,病態,看多了不好。”
李想稀里糊涂地跟著李秉云進了那排窩棚中的一間,里面現在是工作場所,黑漆漆的,冷颼颼。
現在已經是4月份,氣溫正在回升,但是盛京依然寒冷,晝夜溫差大,這里的窩棚常年找不到太陽,像是冰窖里,李想一進去先打了個冷顫,接著看到了剛化妝結束的曹家愷,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又打了一個冷顫。
印象里的曹家愷有一種陰柔美,很帥,但是眼前的這位和帥完全不沾邊,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透出來的,只有一股瘋狂的病態。
他的頭發留的很長,但是卻沒有給人茂密的印象,反而覺得發量不夠,在掉頭發。額頭露出一大塊,劉海稀疏,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脖子上掛了一副白色的口罩,口罩的繩子系在耳朵上,上衣是一件土黃色的棉服,顯得不合身,太大,棉服里是一件陳舊的毛衣,毛衣底下還塞了不少東西,顯得臃腫無比。
他的背好像駝了,此刻坐在椅子上,弓著背,脖子伸長,像是一只腦袋伸出殼的生病的烏龜,正在驚恐又好奇地打量外面的世界。
他脖子僵硬地轉過來,費勁地張開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眼皮一搭,滿臉的疲憊和絕望,看到李想進來,忽然嘴巴一咧,露出兩排黃牙,沒有笑,卻給人在笑的感覺。
“李想來了啊~”
李想心里連連臥槽,眼前的曹家愷完全變了一個人,像一個絕癥患者,不對,就是一個絕癥患者!
他想起剛才何浩全說的,病態,看多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