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后,蘇意在夜色中起身換了一身夜行裝,獨自穿過后院,見那守夜丫鬟和小廝已經熟睡,悄手悄腳的走過回廊,一個輕巧翻身上了屋檐,在夜色的掩映下往那竊語樓小廝所說的地方走去。
丑時已至。
打更人的背影在巷道拐角處消失,而另一邊,蘇意從暗處走來,看了看石獅子足下一抹朱紅,心頭了然,抬頭看了眼木刻的匾額。
陳府。
這一戶在江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表面上只是個尋常商賈人家,但背地里誰都知道這里邊住的是永安城內六親王的私生子陳少安,雖然無官無爵,卻也沒人敢惹。
陳公子素來最愛逛春樓,每日沾花惹草不醉不歸,日子過得當真逍遙,只是前些年一次詩酒會上肆意撒潑,嘴中無德,辱罵了當時也在場的蘇家老爺。
這下好了,她蘇意的老爹也是個耿直脾氣,當即就頂了回去,這么一樁小事卻也不知如何發酵,經了一些旁人的添油加醋就變作了陳公子心中一道坎。
又因為蘇意生前也是個不愛出門的姑娘,平日里表現的甚是神秘,一來二去的流言流語就多了,最后傳出來的就是這蘇家姑娘人丑嘴刁,脾性還差,就是個敗壞家門的俗氣玩意兒。
老爹就她這么一個獨女,早些年也做了小官,雖然后來遭了些變故,但是家底還算充實,這一來在江州城中倒也能混個日子過過,自家的閨女本來應該不愁嫁的,只是流言多了,加上蘇意自家脾性怪,于是一來二去,真的就沒人提親了。
這樣一來,加上不知哪來人口舌雜碎,硬是將這小事變大,最后陳公子在一次醉酒之后受人挑撥,嘲笑起蘇家的大姑娘來,當即便派了人過來要抓了她去看看,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在后來,也不知道被派去的人中途遭了誰的挑撥,就讓她這么蒙頭蒙腦的離了人世。
陳公子權勢滔天,壓下這么一件事自然是容易的,只是蘇意知道,這背后的人只是借他做刀罷了。
陳府的守衛倒是不多,大院里巡邏的不過四人,而這花草樹木皆是遮掩物,輕松的躲開了四人的視線,接著來到了院中的回廊處。
按照慣例,再往里這后方最大的一間應該就是陳公子的住處了。
此時夜深至此,他房中卻依然熱鬧至極,鶯鶯燕燕之聲不絕于耳,口中所說也都是晦澀之事。
蘇意繃緊了神經,只聽到里邊一個女人嗲聲道:“明日里是春日樓新頭牌首次露面,陳公子是不是早就定好了價呀!”
“噢,說來奇怪,那春日樓的春娘居然不讓我定,說是這次搞的聲勢較大,一定要當天去了才行。”
這邊另一個女人又道:“哎喲,那還不是為了多賺點錢嘛!”
春娘是春日樓的老板,而春日樓是江州城有名的尋歡場所,這里面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身段婀娜更是尋常女子所不能及。
蘇意聽著里邊人的對話,心中有了主意。
次日晌午,她才輾轉著從床上起來,翻身看了一眼簾子外的天色,似乎大雪初霽,倒是個外出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