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滿腹仇恨,從地獄里爬出來的索命使者。
女子松開手,余溫散盡的藥瓶落在地上,碎成殘片,藥丸散在地上,被她一腳踩上去,碎成一片。
于瑾將陳四交給手下人照顧,再次回到嬋夏身邊,人聲嘈雜,瓷瓶落地的聲音成了突兀的存在。
于瑾下意識地朝著瓷瓶方向看過去,只見一抹黑色的身影緩緩離去。
于瑾瞇眼,那背景看著,有些眼熟。
“這好端端的,怎么會起火?”嬋夏問老鴇。
這老鴇原也是認得嬋夏父女的,以前查案時見她來過,也聽聞她高升去了京城,再見她雖不知她身份,卻也不敢怠慢,畢恭畢敬地回道:
“火來的實在是蹊蹺,當時我還不曾起床——”老鴇看了眼她邊上站著的打手頭子,倆人眉來眼去地交換了個眼神。
“姑娘們也大多忙著梳妝,突然聞著煙味,有人喊了走水,大家都慌忙跑了出來,等我們出來再想撲火,這火勢你也看到了,無力回天吶。”
“除了甄教習,還有人沒出來嗎?”
“只有她一人沒出來,只怕是從她那層起的火,哎,天妒紅顏啊。”
嬋夏沒想到,前世對她照顧有加的甄教習,竟落得這么個結局。
想著哭暈過去的阿爹,不由得感慨:“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后花馀床,哎。”
嬋夏揮退老鴇,見于瑾一直看向遠方,伸手在他面前搖了兩下。
“看什么呢?”
“般若。”于瑾的腦子里,突然浮現這倆個字。
“啥玩意?”
“般若是東洋傳說中的怨靈,起因女人強烈怨念所形成的惡靈。”于瑾解釋給她聽。
“怎么突然想起這個?”
于瑾搖頭,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感悟罷了,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沒什么特別的意義。
...
“你說好端端的,怎么就沒了呢?”陳四用力擤鼻涕,桌上擺了一盅小酒。
嬋夏給他把空掉的酒杯滿上,阿爹這一天就反復叨念著這句話,嗓子都哭啞了。
“我阿娘死的時候,你哭得這么傷心嗎?”
“點娘死得早,我都要忘了那時的感受了...哎,說起來,點娘跟阿甄還是舊相識,就是阿甄帶著點娘來找我的,這一轉眼,點娘也走了,阿甄也沒了,就剩我一個人吶。”
陳四想到傷心處,淚簌簌往下掉。
嬋夏正哄著他,就見于瑾推門而入。
“我的這個命啊,實在是苦——嘎。”
陳四看到于瑾,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幾乎條件反射地露出個被迫營業地笑來。
哪怕是喝了個爛醉,也知道眼前的威嚴男子冒犯不得。
“岳父不必多禮。”于瑾坐下,接過嬋夏遞過來的溫手帕,將手上的灰塵擦去。
嬋夏鼻翼微動,聞到他身上有火場的味道。
“你去教坊司看現場去了?”
“嗯。”
聽到教坊司三個字,陳四驟然坐直。
“督主您可找到阿甄的尸身?讓我去給她收尸吧,我要把她跟點娘葬在一起!”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偉大到足以讓陳四忘記眼前的這個未來女婿就是威震天下的廠衛提督。
“只怕岳父這個心愿,是不能夠實現了。”
“什么意思?”嬋夏聽出他話里有話,給于瑾斟酒的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