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癟著嘴,委屈巴巴地走了。
掌柜的滿臉堆笑,跟嬋夏等人解釋:“我這伙計剛來,還沒管教好,讓你們見笑了,這樣,幾位官爺今兒看上什么,我都算你們便宜些可好?”
忍冬大喜,翹著蓮花指開始挑挑選選。
嬋夏卻是站在原地,還保留剛剛的姿勢,彩凝問道:
“夏姑娘,你想什么呢?”
“都說花娘無義,我看...也未必。”
就沖梅姬剛剛的反應,嬋夏對這個風月場里出來的女子,也是刮目相看。
她在暮色閣門前大鬧過,梅姬怎會不知道她是女兒身?
之所以裝的輕佻攬客,只為了透給嬋夏一個重要信息,死去的蘭姬,并不是害死李得久的真兇。
想必這個梅姑娘,對昔日“競爭對手”蘭姬的死,也是意難平的,她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卻又礙于身份不能說。
既要在這復雜的棋局中留有性命,又想替死去的蘭姬討個公道,底層小人物在夾縫里求生存的同時,也沒忘了心里那點情分。
死去的蘭姬不會知道,曾經她的“競爭對手”,卻是她死后唯一替她抱不平的。
這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啊,有時候就是這般,剪不斷,理還亂。
回到府上,廠衛的番役頭目過來,送上一疊嬋夏需要的密文,都是關于兩位死者昔日的履歷,嬋夏看著這一疊紙,卻沒急著看。
或許線索就在這里面,可是她現在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當她順著這條線一路查下去,查到最后,傷害的,又會是誰?
腦海中浮現出陳四的影像。
“我阿爹呢?”嬋夏問彩凝。
“我聽秋毫說,他今兒請了假,早早的拎著一疊紙錢出去了,大概是要祭奠他的那位故人。”
嬋夏掐指一算,今兒是甄教習的“頭七”。
想著梅姬提供的線索,嬋夏面色凝重起來。
“彩凝啊,你說...李得久和闕德,該不該死?”
“姑娘想聽什么答案?”
“自然是發自肺腑的,若你不是我的護衛,你就是個尋常百姓,你怎么看待他們的死?”
“死的好。這些貪官,平日里作奸犯科,搜刮民脂民膏,他們的金山銀山,都是百姓的血和淚,當年我彩家32口,差點死在這些貪官手里,若不是督主出手,只怕我現在也是荒郊野嶺的一座孤墳。”
嬋夏久久沉默,好半天才道:
“說句可能會得罪督主的話,我也覺得他們該死,大燕律治不了這些狗官,這桃花殺手,又何嘗不是替天行道?我若抓她,她手里少幾個貪官的命,算不算間接的害了百姓?可我若是不抓...我如何對得起身上這身官服?”
“聽姑娘的意思是——你已經知道真兇是誰了?”彩凝大吃一驚。
嬋夏嘆了口氣。
“一切案情皆人情吶,查案若只是抽絲剝繭找真相倒也不難。”
難的是,如何在人情和法理之間,找到一個既對得起良心又對得起執法者身份,還對得起她阿爹的平衡。
“就連梅姬都能做到冒死提供線索,我若不做出個正確判斷,豈不是連個花娘都不如?”嬋夏定了定,心里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