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與關心被小姑娘拒絕,王深藏一愣,無辜地皺了皺眉,感到有些沮喪無措,卻又很是擔憂。
自從王央衍前兩天去宮中赴宴會,便沒有再回過一次梅園,他曾以為如他所想的那般,她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煩,很快就能解決,即便在后來她發現了什么,心中產生了困惑疑慮,最終都會回到梅園,到那時候,他會向她解釋又或是不解釋。
他早已經打算好,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過多在意,只是他還是忽略了眼前這個輕傲的小姑娘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傷痕累累,心里也已是千瘡百孔,容不得再有欺騙與欺瞞,一旦忽然驚覺什么稍微過界的事實,她就會全身防備起來,不信他人。
他還是算漏了一步。
他想過她會自己去得知真相,也想過她會因此對自己產生埋怨,但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產生這么大的反應,氣急攻心,就連體內先前被他壓制下的寒毒都是因此爆發,危及生命。
也許,她早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就開始信賴他了,不然憑她果決堅韌的性子,何至于如此介懷?弄成如今這般受傷的樣子?
王深藏想著這些,伸手在她濕透了的發絲上撫過,掌間光芒微爍,指間有淡淡的氣霧逸出,飄向空中。
雨水點點落于紙傘上,最后在傘檐邊滑落滴下,清脆地滴答作響。
四周卻仿佛靜謐,沒有太多的聲響。
雨往往是安靜的,尤其是秋日,只是稍微涼了些。
王深藏掌間聚了些許暗火,依次在王央衍背后手臂隔空撫過,將她身上濕透了的衣裳弄干,最后摸著她的頭,嘆了口氣,神色憐惜,柔聲說道:“既認了你為徒,我自然知道該對你好,但我從來沒有對人好過,也不知道怎么對人好。”
“眉兒一直都很懂事,我也對她很放心,但你還是一個小姑娘。我自以為事情不急,等到什么時候合適或者路都鋪好了,順其自然地,你就會知道并且接受,但這一切許是我想當然了。”
“我不該忽略你的感受,下次不會了,阿離可不可以原諒為師?”
他看著渾身顫抖的王央衍,神色無奈而愛憐地說著這些話。
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對誰這般溫柔,仔細地解釋和道歉,即便是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他的形象在大周臣民眼中都是高貴尊貴的,放眼整個大陸、這個世間,都無人有資格能讓他低頭,但如今他卻在一個小姑娘面前說出了可不可以原諒的話。
他的話語真誠溫潤,仿佛是柔和溫暖的春光灑照,又如一股暖流自心間緩緩流淌而過,王央衍心上一顫,一時感到委屈難言,胸腔之中滿是說不出的酸楚,體內各處又傳來被寒毒侵蝕的疼痛,她忘了說話也說不出話,只是埋著頭默然地輕輕抽泣。
她怨他隱瞞了她,原本便很難過,但聽到他這樣耐心地溫柔解釋,她不知為何感到愈發難過了,心中緊繃的那根弦開始松動,不想原諒卻又難以開口,不知如何是好。
王深藏聽到她微不可聞的抽泣聲,忽然想起了當初二人初見時,她看著自己出神流淚的畫面,宛若感嘆與寵溺般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傘擱在空中一放,令其懸置空中,而后手伸過去把她抱了起來,像抱小孩子般一手伸到她雙膝后,毫不費力地輕輕抱著。
王央衍雙手環著他的脖頸,頭埋在其中,默不作聲。
“回了。”
王深藏拿起旁邊的傘,柔聲說了一句,等到近旁她低低傳來的嗯聲后,緩然一笑,閑庭信步地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