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織還未多嘆幾句,謝子虛卻忽然睜開眼,將靈織往身后一扯,彈指將渡口涌出的黑氣困在了法陣之中。
靈織還未站穩謝子虛便松開了手,只得原地踉蹌幾下才從反手從身后抽出一支玉筆,筆尖朱砂點至法陣,散去了被困住的黑氣。
“此地怎會有怨煞?”靈織將筆一收,開始戒備起來:“不是說只有個愛剝死人面的妖祟么?”
怨氣而成的煞,可比解決一個妖祟要麻煩。
“怨煞歸幽冥管轄,你我斷然是惹不得的,所以盡早解決了義莊之事就離開。”靈織正要往前走,謝子虛卻伸手將她攔著,揮手展開請愿錄,一字一句念道:“江中城怨煞,月夜食人,故城中子民請愿神明顯靈除煞,愿事后供奉香火三千,此事功德為,十萬。”
“接愿,四方神殿,靈織。”
“你坑我?”靈織暴跳如雷,指著謝子虛罵道:“謝子虛你個白眼玉面狼,我將你劈成天官,你卻想著法子整死我?”
“靈織神官可是想讓那缺失的功德簿子,放在上天神手里?”謝子虛將請愿錄一合,又露出那恭恭敬敬的模樣:“靈織天官年紀輕輕飛升后便成主神,想來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區區一個怨煞,應當不在話下。”
謝子虛這句話像是戳中了靈織的痛處,靈織頓時臉色慘白:“我自然是靠著自身本事做的主神。”
謝子虛雖有笑意在臉,靈織卻從他眼里看出嘲諷之意,于是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去。
如謝子虛所言,能飛升至上天元當上一方主神,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真本事的,而靈織卻不同,她是靠著好命被凡人叩拜上來的神仙。
凡人想要飛升,便有人積德行善,有人斬妖除魔,有人天賦異稟,有人懸壺濟世,可若是命數里沒有神格,百般都是徒勞,而擁有這樣的命數者,萬里挑一。
那時的靈織便是這個“一”。
可這樣的萬里挑一于靈織而言,卻不是什么好命數。
若沒有神格,靈織可以當一輩子被爹娘疼愛養尊處優的富貴小姐,可因為擁有神格,當朝皇帝立即下旨將她封為神女,成了被人仰慕的神明。
可那時還未飛升的靈織也不過是個**凡胎的人,平日里舞刀弄劍都怕傷了手,卻要在戰亂時的成為一個國家的支柱。
可與敵國對戰后屢戰屢敗,人們開始質疑靈織的神格,卻忘了從一開始靈織就不是神,只是被逼著在他們心中成了神。
為了重新擁有人心,靈織曾以神明的旨意誆騙著皇城最不受寵的皇子祭臺盟誓蜃靈守護皇城,靈織借用蜃靈的力量攻破敵國,受皇城萬人叩拜,得無量功德,從此一躍飛升至了上天元,而飛升的當日,那個不受寵愛的皇子卻被蜃靈反噬,連尸骨都未曾留下。
這樣的飛升成了靈織不愿提及的往事,成為她放不下又忘不掉的心結。
“靈織天官可是在懊悔?”謝子虛兩眼如燈,深邃而又魅惑。
靈織面色恢復正常,白眼一翻,將請愿錄從謝子虛手里搶來晃了晃手:“謝子虛,我所做之事,從未有一件后悔。”
靈織大步向前,謝子虛微微挑眉,跟緊在靈織身后,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只是眼神盯緊了靈織那故作挺拔的后背。
雖是半夜,城中卻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門口高掛著貼著符紙的銅鈴,空氣里還有一股濃濃的香灰氣,越發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十分詭異。
“一個怨煞將滿城嚇得人心惶惶,幽冥都不管這事,偏生你要來趟這渾水。”靈織抱臂走在前,見身后的謝子虛并未回答她,心里未免不快,于是將眼一閉嘴一癟:“我說你這人,怎么總是個這樣的死性子……”
靈織一頓,忽然就停了下來。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