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收拾好么?”一聲粗厚的男聲詢問道。
“好了好了,催什么催。”成熟女聲響起同時,還有蓋上粉底盒的啪吱聲。
順手將眉筆放置回去后,她才帶著遲疑問道。
“真帶小曦一起?”
“哎。”男聲無奈。
“去吧,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去。”
男聲逐漸低沉,“也就他去了,才能蓋棺定論,上面也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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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話題中心的王曦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老式座機聽筒。
二樓主臥的父母兩人,壓根不知道他們的對話,早被床頭柜上的樸素墨綠“座機”里的芯片所轉錄。
作為一名穿越了十多年,經歷過原先地球娛樂至死年代的穿越者,王曦并非一位“愛聽墻角”的八卦人士。
他望著全身鏡里的自己,十八歲出頭,本身堪稱帥氣的臉龐,卻被命運寫盡無奈——
右眼,仿生機械眼,如同超市冰柜里的死魚眼。
左手,袖口空蕩了一截,從手肘開始的下半截手臂,完全畸形萎縮。
右腿,站姿和長短腳一樣,右小腿去年開始就疼痛不斷。
三歲那年,某位強大的“十字調查官”礙于情面給當時受到污染的王曦診斷了一番,得出的結論是——
他活不過半百。
在當今人均壽命超過百歲的年代,聽著就很可惜。
現在每當王曦回想起這件事,都得“tui”一口。
當年那位高人,肯定是收了黑錢才給出這種安慰之詞。
自家的炕火旺不旺,他還能不明白?
他這殘疾的身軀,哪怕還能如老爺車般踩死油門強行啟動,但轉速一上鐵定機油漏盡,隨時爆缸。
能吃上三十歲那年的長壽面,都是老天爺認他當干兒子——賞臉了。
更大可能是遺像凌空相對,含淚吃上葬禮第三道菜,掛面。
可作為當年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王曦偏偏誰都怨不得。
3歲那年驟然爆發的“神秘事件”,除了讓他身體受到污染,最終變成今天的重度殘疾之外。
也讓王曦穿越者的靈魂在這具幼年軀體上“蘇醒”過來,順帶安穩地度過了15年歲月靜好。
兩世為人都叫王曦,既像巧合,也如詛咒。
作為一名地球21世紀理工科宅男,王曦好不容易熬完了16年寒窗苦讀和10年996福報生涯。
他拿著好不容易存到的一筆剛夠宇宙中心鵬城市區小戶型的“首付”,正準備上車之時——
路過買醬油的他,被一位極限運動少女脫手之下,高空墜地,當頭當腦正正砸中,同命鴛鴦雙雙飛升。
真是找死都不知道挑塊風水寶地。
而王曦也莫名穿越到了千年之后的另一個平行世界。
重活一世,就是身體崎嶇了點。
從此,在穿越后的這15年里,這王曦那被殘軀所禁錮的來自地球靈魂,每天都在發出著不羈的怒吼——
他想找個小姐姐談一場非帕拉圖式的戀愛,都被嫌棄,怕日后會作噩夢。
十余年時光荏苒,王曦除了不斷思索怎么挽救這副日薄西山,茍延殘喘的身軀之外,也在探究著一件事——
15年前的神秘事件的真相!
那個夕陽西下的傍晚,他在自家大伯的書房里,到底見到了什么?
為何舊有靈魂被吞噬,新靈魂強制失憶!
事后周遭所有人都對那一天的事守口如瓶,網絡檢索到的陽城那一日,更是云淡風輕得仿佛在日歷中被抹去過。
還有那年王曦被“污染”導致殘疾后,他那位身居聯邦頂層精英序列的大伯,為什么會辭去萬人矚目、令人艷羨的“十字調查官”職位?
甚至就此終身蝸居老宅,十余年如同活死人般,半步不外出。
“內疚”的程度,讓王曦這個當事人都覺得有些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