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他低低呢喃著她的名字,他的世界孤冷凄涼,連一絲光亮都沒有。在古堡時,他知道她很強,所以他要緊緊依附于她,才能好好在這末世活著。
她活得坦蕩瀟灑,站在陽光下卻要比陽光更加明媚。而他的內心骯臟陰暗,就像一個躲在角落里的老鼠,只想從她身上竊取一點微光。昨天在牢籠里時,如果她不救他,他可能想把她一起拖進無邊的黑暗里。
他就是一個瘋子,病態的瘋子。
“長安,我想讓你知道我的故事。”他費力的伸出手抓住她的一截袖子,不能讓她逃。
易長安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可不可以不要聽。總覺得聽了他要講的故事,有什么東西會不受她掌控。
“我從生下來便注定是一個犧牲品,母親不愛父親,父親愛的也是別的女人。所以她恨我,怨我,她喜歡把我關在不見光亮的儲藏室里,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耳光,鞭打,日復一日。我逃離過家里一次,但被找回來了,父親拿著凳子打斷了我的腿。好痛,可我不能哭。家里沒錢了,欠了很多外債,他們居然把我的心臟賣給了那群借債的人。”
說到這里,他覺得可笑至極。對于他們來說,他就是一個可有可無,沒有生命的垃圾。
“那年我十歲,我躺在一個冰冷的手術臺上,刀子劃開了我的胸膛,從此我得到了一顆殘破的,不屬于我的心臟。后來,我被送進了孤兒院,他們離婚了,他們有了新的家庭,甚至有了各自的小孩兒。”
“他們很愛自己的孩子,會給他們買新衣服,去游樂園玩兒,送他們上學。而我只是一個殘破不堪的垃圾,他們已經不記得我還活在這個世上。末日來臨的時候,我親眼看著他們被喪尸撕碎,可他們的心臟是紅的,居然是鮮紅的。”
易長安微微抬起了手,有些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背。她可太后悔了,不該聽這個故事的。為人父母做成這樣,已經不能用語言形容其惡毒。這倒霉孩子慘得她覺得有必要投胎轉世重新來過,畢竟記憶這種東西會伴隨一生。
“長安,我是不是不該活著?”他小心翼翼的往她懷里靠了靠,睫毛下的眼睛一片黑暗。這段黑暗里,一直都是他一個人,絕望而又痛苦。他變成了一個表面上笑,其實從里到外都已經扭曲到骨子里的變態。
易長安默了,確實想點點頭說他不該活著,這活著也太痛苦了。沉思良久:“還是活著吧,世界不差你這一口空氣。”
季清風笑了,她就不能好好安慰他嗎。
讓她知道他的秘密,只屬于他和她之間的秘密,這是他的計劃。他想如果有一天世人看到了他撕開偽善的面具,是個不折不扣,十惡不赦的惡魔,都會唾棄他,讓他去死時,她會厭棄他嗎?
拉她進他的黑暗里,一點一點成為他的神明,讓她為了他對抗全世界,哪怕從神明成為魔鬼也在所不惜。
“長安,遇見你真好。”
所以,求求你成為我一個人的神明。
“安心休息,我在這里。”真是頭疼,聽完他的故事,對這個人完全不能無動于衷了。那對極品父母狠得令人瞠目結舌,狠得她頭一次從心里產生了一絲不忍。
“好。”
他在她的頸窩處蹭了蹭,環著她的腰進入了睡眠。眼尾的淚水晶瑩剔透,眉宇因為身體還有些淺淺的疼痛,甚是不安地皺著。
她從空間里取出被子蓋在了二人身上,手掌有些遲疑的摸向了他的胸口。那顆心臟就像一臺老舊的機器,傷痕累累,劣跡斑斑,勉強維持著主人的生命。
手掌極速的抽取體內的能量,一點一點修復那顆殘破的心臟。她的能量可以讓他維持一段時間,但是治標不治本。想要永久修復他的機體,唯有找到那顆原本就是他的心臟。
只是這茫茫末日,找人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其次最主要的還是那顆擁有他心臟的人還活著嗎?如果活著,她要為了他去殺人?一直脾氣十分良好的她突然想說臟話,這故事有毒,他還只毒她一個人,這是什么人間慘劇。
偉大的文學家雨果也寫不出她此刻的小凄涼,再厲害的音樂家肖邦也彈不出此刻她內心的小復雜,小郁悶。如果她的記憶可以重來一次,她一定捂住他的嘴,或者直接把他變成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