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姐姐”裴真真揪住春芽兒拖了過來,死死摁住她的腦袋,自己也跟著往地上一跪,“今日之事,是真真對不起你,姐姐要打要罰,真真絕不喊冤”
趙昔微睜開了眼,眸光慢慢落在裴真真臉上:“這春芽兒,當真是酒樓里買來的”
裴真真跪在地上,流淌著的鮮血緩緩滲進她的裙擺,讓她的體溫也跟著一點一點涼了下來。
若還沒明白過來,那也就枉為侯門女了。
事到如今,這春芽兒是從哪里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是她裴家的奴仆,跟著喬云淺進了趙府,刺殺了趙昔微
她想起深宮中那個姑姑,忽然覺得一口氣堵在胸膛。
要多么蠢,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姑姑啊姑姑,裴家處處為你著想,你想要貴妃的位份,裴家為你爭了;你想要后宮的大權,裴家也給你奪了;你想要母子相見,裴家也為你謀了。
可你呢
你考慮過裴家的處境嗎
你是報仇成功了,可裴家呢偌大一個家族,就這么淪為你的墊腳石嗎
事到如今,她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什么后果只能她一人承擔了。
她跪在地上,語聲低低:“是真真一時失察,真真愿意承擔所有罪責。”
“承擔所有”趙昔微輕輕笑了,“這罪責,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承擔得起嗎”
裴真真雙手貼地,再次深深拜了下去:“若姐姐有個三長兩短我”頓了頓,她眼里涌上淚花:“真真愿以人頭謝罪”
“誰要你的人頭”趙昔微只覺得胸中涌起一陣悲愴,可眼里卻沒有淚水,她的血越流越多,精神反倒越來越清醒,她瞥見喬云淺也跟著跪在了一旁,不由又笑了笑。
此計說蠢著實蠢,說妙也著實妙。
如果裴真真有罪,那喬云淺也是幫兇。
她怎么舍得拉自己的唯一的好友下水皇帝也不可能為了她同時開罪裴家和喬家。
“我知道,你們都是被人利用了。我不怪你們”趙昔微的目光在她們兩個身上停留繼續,呼吸越來越微弱,“要怪,就怪我怪我太逞強,怪我太幼稚”
太逞強,所以以為自己能擋住未知的風雨。
太幼稚,所以以為自己能承受宮中的傾軋。
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她是否該厚著臉皮留在東宮
可那又怎么樣呢
他不在京中,她一個廢妃留在東宮,就好比一只籠中雀,更容易被敵人獵殺。
無論怎樣,她都沒有選擇啊
胸口一陣劇痛,密密麻麻的,遍布五臟六腑,她捂著胸口,一邊咳一邊笑了起來:“早知今日,我就該遠遠的離開,離得遠遠的不要讓任何人找到我”
她干咳了好一陣,忽覺腥氣直沖喉嚨,嘴角頓時染上一抹鮮紅,竟是嘔出了一口血。
“小姐”錦繡整個人幾乎癱軟,顫聲呼喊著,“小姐”
她手指無力抬起,輕輕撫上唇畔。
指尖冰冷,血液滾燙。她的笑那么凄涼:“都怪我”一語未了,手臂倏然垂落。
“小姐”
偌大個院子里,頓時被一片哭聲覆蓋。
四月初,風和日麗。